这几日,念南音的左手也勉强能用了,索性便拒绝了阿凫的好意,自己熟练地换药。
阿凫是万梅山庄的侍女,自然是懂得不该问的东西就不问。只是,她总是免不了好奇的。
那日这位念姑娘问了她年月时辰之后,这几日除却多问了她一些本朝人人皆知的大事和扬州城的情况之外,便一直很沉默。
可惜,阿凫自小在万梅山庄长大,也没去过扬州呢,所以知道得并不多,不能给念姑娘什么有用的回答。
其实阿凫更好奇的是,念姑娘以前是什么样的人,明明看着与自己的年岁一般大,却是能在如此重伤的情形下一声痛也不喊,拆洗换药更是比她都做得更熟练!
不过,阿凫从来也不敢多话。
念姑娘跟她说话虽然都是温温柔柔的,脸上偶尔也有笑容,可阿凫却能感受得到,念姑娘心情不好。
尤其醒来之后,心情就没好过。
熟练地换了药之后,念南音终于提出了自醒来后的第一个请求:“我能出去走走么?”
“自然是能的。”阿凫赶紧去为她准备了衣裳和大氅。
如今早已是冬日,北地总爱飘雪,穿得薄了可不成。
念南音没有拒绝。债多了,便不愁了,总归日后慢慢还就是了。
冬日的寒气扑面,念南音一语不发,只觉得冷。她心里冷。
初时得知自己被救了,念南音是欣喜的。她以为,她既能得救,那扬州城,当是来了援军。
可谁想呢?
万梅山庄,一个她陌生的地方。
西门吹雪,一个医术很好的剑客,她的救命恩人,也是这万梅山庄的主人。
他身上的剑气不曾掩饰过,阿凫也对他极为推崇,足见,西门吹雪当是一个江湖有名的剑客。
起码,不该籍籍无名。
可偏偏,她从未听说过。
那日,念南音问了,阿凫也告诉了她。今日,已是冬月廿四。
可她伤时,不过四月末。
阿凫说,她被西门庄主带回山庄之后,躺了足足二十几日。
阿凫也说,当今,国号为庆,国姓为刘。如今,天下太平,扬州富庶……
一切种种,都在告诉念南音,这里,不是她的家。
人,能活着,又怎么会想着去死呢?起码,念南音是不想死的。
她可以为了扬州百姓死守,纵使拿命去换也无妨。可如今她还活着,西门庄主在她身上费了许多心思和上好的药材,阿凫也照顾她良多……
便是如此,这些恩情她还未换,又怎敢赴死?
只是,她到底是会觉得迷茫。
从前在金顶山上,每日练剑,掌管门派当中的事务已足够她操心。如今闲了下来,竟连家都找不见了,她又该何去何从?
她想得出神,阿凫不敢打扰她,可西门吹雪却是不忌的。
他的脚步声分明极轻,阿凫无知无觉,可念南音还是听见了,适时地回了头,目光落在了来人身上。
果然,一如既然的冷。一身胜雪白衣,再携带这风雪之中的寒气,便更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