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晕过后秦姝面前出现一个人影,女人面色蜡黄,露出的皮肤没一块好肉,额头处碗大的伤口不停流血,染红褪色的衣衫。
不是,这真的没事吗?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女人浑然不觉疼痛,粗糙双手在裤子上摩擦,欲言又止。
104及时出来解释,“这是祝延的世界,你的肉身已经死了,她是我帮你找到的肉身。”
女人似乎也能听到104的声音,接过话茬,声音怯懦,
“我可以把身体借给你,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104将信息传入,秦姝得知女人的身份,她叫乔花是个苦命女人,出生贫苦农家,会走路起就照顾家里的弟弟妹妹,十几岁时父母许配给邻村大她七岁的木匠江大山为妻,只为得到几件柜子给幼子放衣服,装点门面。
那胡大山年过三十,上一任妻子因多年无子被他拿着木棍赶走,净身出户。长相凶恶脾气暴躁不说,还嗜酒如命,喝多了就往死里打乔花。
可怜年纪尚小的乔花辛辛苦苦操劳家里大小事务,绣花贴补家用,还要忍受丈夫隔三差五的殴打。
如果不是因为有孩子,她早就一死了之。
她的儿子叫江宁知,今年五岁。这名字是她求村里的老秀才给取的,江大山知道后拿扫帚棍打了她一夜,叫喊声惊得全村的狗狂吠整夜。
乔花好几天下不来床,却一点儿都不后悔,她喜欢这个名字,她儿子的名字就要这样好听。
一听就是个会读书的,到时候上了私塾,先生拿着书叫他,“宁知,宁知。”
乔花这样想着,身上一点都不觉得痛,想到宁知她心里就泛甜。
可岁月不愿饶过这个苦命女人,前几日那木匠在城里喝酒输光钱回来找她要。乔花想着还有一个多月过年,想用攒的钱给宁知扯几块布做件新衣裳,藏着钱不肯给他。
那木匠本就是喝醉酒回来的,见她迟迟不愿给,拿起墙脚的挡门石硬生生把她砸死了。
“姑娘,我就这一个愿望,求你帮帮我。”
乔花双目含泪,她知道自己生性懦弱,身子骨也不行了。要不然也不会被那人几拳头打死,她早就认命,可她放不下宁知。
没想死前遇上个神仙说借她的身体一用,作为报酬可以满足她的愿望,她没什么别的就是希望儿子长大成人。
怀着紧张见到这女子,果真如仙女一般,这股气势定能替她照顾好宁知。那时候宁知就能成为比老秀才还厉害的,坐在轿子里的大官。
得知乔花的遭遇,秦姝心里憋屈,血气上涌。这样的人家哪里配出这样好的女子。那江大山更是个混蛋,只会把怨气发泄到弱女子身上,怎么不见他去打比他强壮的男人?
秦姝拍胸脯保证,“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孩子。”
女人点头,说起来她才不过二十出头,生活磋磨下倒像个老人一般。听见秦姝的话乔花笑起来,恍惚是那日出嫁时羞怯又期待的模样,人影随风消散,堕入轮回。
乔花一生太苦,早入轮回是好事。
秦姝怒火未消,真想马上去给那个男的一巴掌,喝点马尿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乔花所在的是祝延的世界,祝家是城里有名的大户人家,世代经商,祝家酒楼有好几百年的历史,光是清远城就开了三家,更不用说别的地方。
祝家起源于清远,祝家嫡系旁系血亲依靠主家发展扩大,涉足衣食住行各个方面。财富大到连县老爷都要让祝家三分。
家族势力扩大的坏处是多了很多胸无点墨,只知道吃喝享乐的后代。幸好有祝家主事祝厚,也就是祝延的父亲尽心管理,所以才没有闯出什么大祸来。
唯一可惜的是祝厚近些年身体不好,祝延作为嫡子整天逃课,和狐朋狗友一起逗猫遛狗,吊儿郎当,不学无术,不是个能交托的人。
二儿子祝照是祝家现在的主母赵氏所生,比起祝延有过之而无不及,仗着父亲在城里家族中身份,恃强凌弱,带着几个恶仆人在街中白吃白喝不说,还仗势欺人,动辄打骂无辜百姓。
城中百姓多有怨言,碍于祝家势力不敢多说,还好这祝照霸道归霸道,有祝厚在不敢做出伤人性命的的事情。
秦姝攻略祝延时的身份是他的贴身丫鬟,靠着比他还能玩的能力,一点点完成任务。
祝延是个有原则的纨绔子弟,不想祝照靠欺负别人为乐。抱着及时享乐的心过完每一天。秦姝跟他很投缘,对重新回来没有太多抵触心理。
只不过任务快完成的时候,秦姝再次脑抽,因为祝延和赵氏有大仇,所以秦姝私下与赵氏通气,装作派来的卧底。
秦姝想的是帮他找找证据,再不济也能刺激他奋发向上。
可这对于祝延说是毁灭性的打击,相当于之前的一切浓情蜜意,一切相处都是刻意为之,自己的真情变成笑柄。自己的爱意被人践踏,任那个杀母仇人取笑。
那日雨下得很大,祝延的剑里离秦姝不到一寸,他最后还是放下了剑,大笑离开。
秦姝只来得及完成通气这一步,祝延刚走她被这个世界赶了出来。而后赵氏翻脸不认人,将她嫁给城东臭名昭著的屠夫,秦姝的肉体嫁过去不到两个月就被活活折磨死,还是邻居闻到臭味才发现的。
说起来在死法和乔花还挺有缘分的。
肉身已死她换为乔花身份,只需要和上次一样达到十点就行。这事不算简单,现在的祝延内心筑起围墙,打破并不是容易的事 。
秦姝醒来,借着月光,看到一个瘦弱的孩子躺在她身边,寒冬腊月穿着单薄的衣衫,耳朵,手上生了许多冻疮。
这就是乔花的孩子江宁知,趴在床前嘴里不住念叨,
“娘亲,娘亲。”
秦姝眼眶一红,乖巧的小孩子什么的最想让人抱抱了,屋顶透风房间太冷了,这么小的孩子怎么承受的住。
她只是稍微动作,身上就疼的厉害,尤其是腰上传来酸痛感。掀开被子,衣服的窟窿中露出青黑色的腰部皮肤,腿上也是新伤旧疤交替。
阎王爷都不收的王八蛋,真是往死里打啊。
别说乔花身体本来就弱,就是换个别的女子挨这样一顿打也是只剩一口气。
尝试一番就手稍微能动,秦姝费力抬起手放在小人圆溜溜的脑袋上,头发油油的也不知道多久没洗。
江宁知迷迷糊糊醒过来,看着醒来的娘亲。拼命揉眼睛确认是真的后,小嘴撇下,放声大哭,
“呜呜呜,娘亲,宁知好害怕娘亲再也醒不过来。”
即使在家庭如此贫困的情况下,乔花也尽可能给孩子最好的,可吃不到肉身子又能胖到哪里去,五岁的小人比同龄人矮一个头。
即使这样在乔花爱里长大的江宁知依旧聪明机警,乖巧可爱,是她的好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