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渊对沈七说起这事时,只给了一句评价,沈七没有听出他究竟讽刺的是谁。
他说:“与无情之人谈情,真是勇气可嘉。”
两人分手后,秦明朗缠了虞岁一段时日,但未如愿,便不再来了。
直到两个月后,武生在虞家二楼跌断了腿。
沈七就是这个时候到的虞家。
武生说虞家有不干净的东西将他自二楼推了下来,但虞岁对鬼神之事一向不屑一顾,认为这是戏子欲擒故纵的把戏,便同他分开了。
之后,虞岁又带了两个人回家,都被小伥欺负过。
那小东西原本还想推沈七的,结果被他搓圆了盘了几天,再也不敢来招他了。
沈七隐隐已经猜到了这小鬼是怎么回事,无非是某人爱而不得心生嫉妒,用这样的手段来让后人知难而退。
沈七提出自己能找出小鬼的指使人,以此证明自己并非江湖骗子,虞渊同意了。
探明真相的过程非常简单,沈七直奔厨娘卧房,翻出了一个木偶娃娃。
据厨娘说,她有一个四岁的孩子,娃娃是秦明朗送的。
这件事只要再找到秦明朗对质一番便能真相大白,但虞岁不同意。
虞三少不信鬼神,不认为一个娃娃能做什么,而且他也不想因此再去招惹秦明朗。
此事就此被搁浅了,连带着沈七也被搁浅在了虞家。
虞渊对此表示爱莫能助,同时不认为沈七证明了自己,但作为补偿,他让沈七住进了二楼的客房。
沈七皱着眉打开卧房的门,想到厨房里倒些水喝,但他刚一出门,就撞上了虞渊。
虞渊穿着黑色的衬衫,手里拎着一件西服外套,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冰冷的视线扫来,压迫感十足。
沈七不知为何后背一凉,有些迟疑着道:“出,出什么事了?”
虞渊却道:“去洗干净了。”
沈七:?
“你身上太脏了。”
沈七无语,心道你和虞岁可真是亲兄弟。
虞渊说完话便往楼下走,看样子竟是要出门。
沈七还是第一次见他深夜外出,总不能是去会小情儿吧?
他忍不住问道:“二爷,你要去哪?”
虞渊站在楼梯口,回头看了他一眼,道:“警署,秦明朗死了。”
沈七这才想起自己回来后一直睡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告诉虞渊自己看到秦明朗的事情。
他忙道:“二爷,我也想去,带上我。”
虞渊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一脸嫌弃。
沈七立即读懂了他的意思,立即道:“我马上去洗干净!”
话落他转身回了房间,迅速去浴室里洗了个澡。
他自浴室出来后原本想换一身衣裳,却没有找到虞岁给自己的盒子,难道忘在山顶了?
“不对,我是怎么回来的?”
沈七披着浴巾,蹙着眉拼命地想,也没记起自己是如何回来的。
就在这时,房门“咔”的一声被人扭开了,虞渊拿着一摞衣裳走了进来。
沈七瞬间回神,急忙用手去捂自己的身体。
虞渊将门关上,不明所以地笑了一声。
他将衣裳丢在床上,道:“脏衣裳丢了,穿这些新的。”
沈七扯过浴巾挡着下半身,连忙道:“我知道了二爷。”
虞渊挑了挑眉,道:“抓紧时间。”
沈七简直想骂人,但他不敢,只能有些求饶地道:“二爷,您,您能不能先出去啊?”
虞渊仿佛才发现他的窘况,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打开门出去了。
沈七瞬间松了口气,当初虞渊说要让他试试的时候,他还担心了好些天,不过如今看来虞二爷虽然有很多毛病,却还算是个君子。
不过,虞渊应该举不起来吧?
应该吧......
虽说雀阴离体确实是这个症状,但沈七从未见过,还是有些不确定。
所以到底能不能举起来呢?
带着这个疑问,沈七迅速穿好衣裳,下楼去了。
不过虞渊竟然将底裤也帮他准备了,即使脸皮厚如沈七也难得的脸红了。
一楼大厅里,西洋钟上的指针指向了九,外面一片漆黑,还在下着雨。
沈七穿着一套月白色的长衫,随意地将过长的头发扎了个马尾。
他挎着自己的布口袋走到一楼时,虞渊正坐在沙发上。
看见他后,虞二爷不知为何眸光莫名一暗,将沈七看得一阵脊背发凉。
雀阴趴在虞渊的背上,眼睛瞪得溜圆,有些可爱。
这一魄是个少年模样,体型似七八岁的孩童,平日总是趴在虞渊的背上睡觉。
许是知晓沈七能看到自己,雀阴每次见到他都会莫名兴奋。
虞渊站起身,道:“老三已经过去了,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大门,司机撑着伞等在外面,将两人送到了车上。
雨依旧很大,街上几乎没人。
沈七自布口袋里掏出一个木偶娃娃,递给虞渊,道:“这与秦明朗给厨娘的那个一模一样,车马店的事情也是他做的。”
车马店里的长工是“素商洋货行”的工人,月初时,为了给洋货行建新仓库,掌柜贾祥派了十六个人到官西镇帮忙。
素商是荒城唯一一家只卖洋货的商行,是虞家的生意,一直是虞渊在管。
但前天贾祥去看仓库建造进度时,发现有十个长工饭量大得惊人,一个人一顿饭要吃三十多个窝头,而且很快就又饿了,像是中了邪一样,根本无法工作。
他先是请了大夫来看,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妥,之后他便将这件事同虞渊说了,问能不能请个驱邪的先生。
沈七当时就在虞渊身边,正愁没有机会证明自己,便主动请缨去官西镇驱邪。
谁料这事竟与秦明朗扯上了关系。
虞渊拿过沈七手里的娃娃,拨了拨它的头,道:“这个娃娃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沈七道:“二爷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伥吧,普通的伥以地缚灵居多,只能在固定的范围活动,若想离开限制区域便要借助外力寄附在物件上。”
“这个木偶娃娃就是寄附物?”
沈七点点头,“地缚灵的能力在离开限制区后会被削弱,又很难改变自己的行为模式,就拿水鬼举例,他们在水中危害极大,但若想让其上岸害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一般虎主子会驱使很多伥,只是可惜,我只见过秦明朗的画报,不确定他能否操控魑魅。”
虞渊将木偶娃娃还给他,道:“现在他死了,这事怕是不好查了。”
沈七迟疑了一下,“我今日回来时坐了三少的车,在车上遇到了魂状的秦明朗。”
虞渊的眉头一下蹙了起来,“他跟着老三?”
沈七点点头,又形容了一下秦明朗的样子,“看上去他并不想伤害三少,只是他的力量很强,今日让他脱走,日后不知会发生何事。”
虞渊拧眉想了想,道:“想办法捉住他,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