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城的警署里,沈七翻着一本卷宗,封面上写着几个字——梧桐里四十七号碎尸案。
一旁的牛皮袋子里放着许多证物,其中有一只木偶娃娃,与沈七手里的两只一模一样。
一名二十多岁的警员,正坐在桌旁向三人描述着命案现场——
“......身上爬满了蛆,一开始我们以为他是头部受伤失血过多死的,但是等我们上前挪动尸体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被割成一块块的了,只是被蛆盖着一时没有发现。”
警员说到这几乎又要干呕,他摸了摸胳膊,道:“这是警署目前遇到的最残忍的一起案子了,太惨了。”
虞岁坐在一旁沉默地听着,一言不发。
虞渊道:“没发现嫌疑人吗?”
警员摇摇头,道:“目前没有,若不是街上的邻居闻到臭味报了案,没人知道他已经死了。据邻居说他平日非常低调,原本有一个佣人也很久不见人了,若不是他成了这样,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自杀了......”
此话一出,屋内的三人同时抬头看向他。
警员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道:“我们走访了他的朋友和一起拍电影的同事,都说他最近情绪非常低落,有自杀倾向......”
“......他的同事都说他总是走神,有时会自言自语,之前还有一个同事撞见他拿着绳子去树林,像是要上吊......”
“......据他的朋友说,前一段时间他失恋了,自那后便一蹶不振,所以我才推测他是不是自杀......”
他的话还未说完,虞岁一脚踹在了桌子上,阴沉地道:“警署教你这样办案的吗?”
警员被桌子撞得向后仰了一下,险些摔到椅子下面去。
他惊叫一声:“三少,我,我只是推测......”
虞渊拉开房门,将他拎起来扔到门口,一脚踹出了门。
警员被踹得飞出去很远,一下砸到了外面的桌椅上,东西倒了一片,发出一阵好大的“哗啦”声。
房门外的人均停了手里的动作,一脸惊惧地看着虞渊。
沈七此时已经看完了所有的卷宗与证物,见虞渊还想向外走,连忙站起身快步过去拉住了他,低声道:“二爷,这事不似人为,我们回去再说吧。”
虞渊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虞岁此时却捏了捏眉间,道:“你们先回去吧。”
虞渊转身看着他,“去哪?爱丽城?”
虞岁“嗯”了一声,绕过两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七不知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只能轻声地道:“二爷,我们走吧。”
虞渊未语,穿过警署里依旧惊惧的人群,径直出去了,沈七连忙追了上去。
两人刚走到廊下,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跟了出来,“二少,二少......”
这人四十多岁,“身怀六甲”,头也秃了。
他的胸前佩戴着一枚警徽,上面有三颗星星,应该是个当官的。
他笑得谄媚,“二少,怎么就走了,一起吃个饭吧。”
虞渊头也未回,只是淡漠地道:“黄长官,这种时候还是专心查案吧。”
话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外面的雨还未停,虞家的司机见两人出来,连忙拿着伞下了车。
虞渊将司机举过来的伞挥到一旁,拽着沈七快步上了车。
两人淋了一身水,上车后虞渊直接将外套脱了扔在座子上,露出内里黑色的衬衫。
沈七瞥了一眼他的侧脸,见他眉头紧锁,面色阴沉,显然不太高兴。
他抹了抹脸上的水,迟疑了一下,道:“二爷,‘爱丽城’是哪?”
虞渊冷笑了一声:“荒城最大的舞厅。”
沈七讶然,虞岁这个时候去跳舞了?
怪不得虞二爷要生气。
他扒着窗户看了眼漆黑的夜幕,直觉今夜的风波还未过去。
司机问虞渊:“二少,回去吗?”
沈七却回身道:“二爷,可以去‘爱丽城’吗?”
虞渊扭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瘆人。
沈七咽了咽口水,自布口袋里掏出一个木偶娃娃,道:“警署的卷宗上说,秦明朗的尸首旁放着这个木偶娃娃,这也进一步说明虞宅和车马店的事确实与他有关。”
“我原本想他是不是被自己的伥反噬了,但是按照卷宗上记录的死状,虞宅与车马店里的伥并不是这种路数。如此残酷的虐杀,至少是个‘凶’。”
“而‘凶’,根本不是他能驾驭得了的。”
虞渊拧眉听到这,终于开口道:“‘凶’是什么?”
沈七见他搭话,莫名松了口气,“之前我与您说过地缚灵,但没说过他们的由来。”
“地缚灵大多是人死时不得善终,心怀怨念形成的。他们的种类繁多,力量也不同,但是地缚灵却能通过吞噬其他地缚灵增长力量,待到了一定阶段便能摆脱重复的行为模式与区域限制的束缚,成为‘凶’。”
“‘凶’的力量很强,他能吞噬鬼魂,也能吞噬人的福运,给人带来厄运,是人鬼皆惧的存在。”
“若是三少碰上这样的东西,怕是会有性命之忧。”
......
爱丽城在如虹街上,这里除了舞厅还有电影院、戏园子,暗处甚至有妓院和大烟馆。
虞岁每个晚上都会来此消遣,自留洋回来日日如此,从未变过。
以前他喜欢看电影、听戏,自从与秦明朗和武生这两任小情儿分开后,他便只来爱丽城了。
虞岁很少下场跳舞,更多时候是坐在一旁喝酒,与俊男美女聊些风花雪月,偶尔看对眼了,也会谈一段随时会分手的恋爱。
但今天,他觉得有些腻了,无论男女,都提不起兴致。
虞岁拒绝了一位男士一起听戏的邀约,低头看着杯子里的酒发呆。
此时,一个穿着绿色旗袍的女子走到了虞岁身边,她生的非常艳丽,明眸皓齿,睫毛忽闪着像是一把小扇子。
她拉开虞岁握着杯子的手,环到了自己的细腰上,有些暧昧地道:“虞少,怎么一个人?”
虞岁未接话将手抽了回来,明显对她不感兴趣。
但女子却毫不气馁,她将虞岁手里的酒杯拿走,对着他的耳朵吹了口气,又道:“虞少,不如我们来聊聊秦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