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毛巾停留在她的眉眼,唇角。
安锦佑显而易见的瘦了,原本就不是很圆润的下巴更尖细了一些。
入了内狱,没有吃喝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
“你放心,这个仇我一定报,你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他轻声询问,但是回应他的只有一阵风吹开窗户,扫落了安锦佑书桌上的纸张。
“嗯?”
霍靖珣怕安锦佑着凉,赶紧将窗户关好,捡起地上的纸张重新放回桌子上。
才放好,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子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盒子压在一摞书本下面,雕刻很是精致。
“这盒子怎么放这啊?”
霍靖珣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后将盒子拿了出来。
好奇心驱使他打开了盖子,里面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几封信件。
他本来不想偷看安锦佑的信件,可是信封上写的许青青二字,让他怎么都挪不开眼睛。
“许青青…”
他记得,这是当时在麦城边和蛮夷打仗的时候,有人渡水送来粮食,那人口中说的东家,貌似就是这个名字。
霍靖珣颤抖地打开一封信,借着烛火轻声读出来。
“少主亲启,如您所吩咐,粮草筹措完毕,找到善水之人几十,若大雨如约,粮草可到。”
霍靖珣的手指因为激动而颤抖,如果说从前都只是猜测,那眼下就是确确实实的证据!
霍靖珣又打开另外一封,这封信的时间更早。
“少主亲启,麦城之民已经连夜赶制孔明灯,奈何数目庞大,此事冒险,望少主三思…”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从内心膨胀,他似乎看到,自己被困于战场之时,安锦佑是如何夙夜忧愁,才想到这样的办法。
他所说的有勇有谋,又有爱国之心的女子,从来都是他的妻子。
“咳咳…”
床上的安锦佑咳嗽了两声,霍靖珣慌忙的将信件归回原位,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回到安锦佑的床边。
“锦佑,你醒了!”
霍靖珣摸了摸她的额头,高热退了一些,这才松了口气。
“侯爷…咳咳!”
安锦佑才一开口,就觉得胸口疼得厉害。
“你先别说话,太医说你这是肺部受损,尽量少开口,不然会咳嗽疼痛。”
没想到自己醒来以后被迫成“哑巴”了,安锦佑只能点点头,只是眼睛直直的看着霍靖珣,似乎有很多疑问。
“先喝点粥。”
霍靖珣示意丫鬟将一直炖着的粥拿来。
“你先喝点,我慢慢和你说。”
安锦佑想自己接过来,却被霍靖珣躲开,她茫然的看着男人,对方却笑着回答。
“我喂你。”
霍靖珣态度坚决,安锦佑只能答应。
只是她从没和人有过这样的亲昵,觉得很不适应。
“是芷微那丫头来找我的,哭着说你出事了,所以我立刻就回来了。”
安锦佑:?!
“不过你放心,那边的事情基本已经结束了,现在都由你哥哥来处理,我就算是早回来也没事。”
安锦佑的神色松了一下,随后又想起霍靖珣劫狱的事情,她依稀记得,霍靖珣是不是杀人了?!
她眼神一动,霍靖珣就像是有读心术似的回答。
“别担心,我向陛下请罪,陛下一定会明白的,大不了我就受罚,你没事就好。”
自己顶多就是贬斥受罚,可若是他当时晚了那么一会,锦佑就要没命了。
眼看着她依旧眉头紧皱,霍靖珣抬手将她的眉心揉开。
“放心,我有分寸。”
安锦佑抬眸看着霍靖珣,他眼下乌青,眼中有血丝,一看就是没有睡好的样子。
算了算来回路程,他只用了一日就赶回来了,肯定没有好好休息。
想到这里,安锦佑向后挪了挪身子,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看着他,示意他也躺上来一起休息。
内室狭小不舒服,自己的床足够大,可以两个人一起睡,只是和衣而眠而已,她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但是霍靖珣看到她这番举动,不知道是不是想歪了,脸一下就红了,整个脖子都染上了红色。
“不行!这不行!”
霍靖珣厉声拒绝,让安锦佑疑惑不解。
“你身子太虚弱了!我救你不是为了这个!你也不能用这种方式回报我!反正,反正…”
安锦佑茫然的看着他,不知道他稀里糊涂的在说什么。
“你好好休息,我在桌子上趴一会就行!”
说完,他就伏在桌上假寐。
“睡吧,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就敲敲床板叫我。”
说完,他蒙住脸,不再说话。
安锦佑:…?
次日一早,皇帝刚上朝,就有人迫不及待的上书弹劾。
“陛下,臣弹劾长宁侯霍靖珣不遵皇命,私自回京,还打伤差役,劫走谋害公主的罪犯!”
“陛下,臣附议,霍靖珣草菅人命,若是不能严惩,恐让太后和天下百姓寒心。”
高位之上的皇帝揉了揉眉心,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霍靖珣今日竟然还敢告假将烂摊子丢给自己!
“还请陛下严惩霍靖珣,若是让此不遵律法的人继续掌管军队,实在是养虎为患!”
“是啊,陛下要尽快处置此人!”
朝堂之上群情激昂,皇帝心里将霍靖珣骂了个遍!
当初说不喜欢的是他,说相敬如宾的是他,现在命都不要了去救人的也是他!
安家的还没有彻底拉拢,自己的大将第一个赔进去了!
“陛下,老臣并不认同诸位大臣的说法。”
皇帝听到这声音来了精神,安顺海,这老东西坐不住了?
“丞相有何看法?”
你自己的女儿,我的人帮你救了,你还不赶紧帮着说话?!
“启禀陛下,根据长宁侯所说,西南之事已经将结束,进入了收尾阶段,即便是将军提前回京述职也无可厚非。”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这都能说成是提前回京述职,这是不是述职,不就成了皇帝一句话的事情?
“另外,侯夫人之事尚未有定论,此事疑点颇多,当时送的是一对镯子,其中一只被公主不小心摔碎,臣找到了碎掉玉镯的残片,并未发现上面有毒。”
安顺海当然不会就这么干等着,太后要弄死他女儿,他也不是好欺负的!
“哦?竟有此事?”
皇帝赶紧接了话,示意安顺海继续说。
“是,玉镯是宝含公主还没收下的时候弄碎的,若是小女只在一只手镯上下毒,又怎么能预料到摔碎的会是哪只呢?”
这话说得没错,下毒就应该两个都有,这要是宝含公主只戴了一个,岂不是白费周章?
“而且,内狱之中有人妄图严刑逼供,小女险些被害,侯爷此番虽有不妥之处,但是却救了一条人命。”
他有备而来,说的有理有据,与他一党的官员也跟着附和。
“是啊陛下,这事还得慢慢查证啊,不能仓促定罪。”
皇帝本就是有拖着的意思,顺着台阶赶紧说只是将霍靖珣禁足,这事慢慢查证。
本以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可是随后又有人弹劾。
“陛下,臣弹劾尚书列曹侍郎安瑾怀,有违天恩,查案期间滥用私刑,致使无辜村民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