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义伸出五指在桌面上抠出五个窟窿,整张桌子竖举而起,抵抗着杜横山如火一般的怒气。
杜横山双手握住桌腿,向外猛地张开,“嘶拉”,整张桌子如纸一般被撕成了两半。
“我再说一遍!把丹给我!”
杜横山的皮肤越发灼热,整个人就像一座移动的火山,向周围喷出热浪。他的前胸紧紧抵住庄义,以绝对优势的身形把他推到墙角。
“好,我给你......给你......”
庄义突然亮出短刀,转瞬之间,晶亮的刀芒闪过,在灼热的空气中蹭出了一条白色的丝线,只差毫厘,便能撕开杜横山脖子。
杜横山后仰闪避,二人之间空出距离,庄义趁机在地上滚上两滚,逃到门外。
他胸前的衣物早已融在了灼热的空气中,时下他胸腹通红,看样子已有四五成熟了。
杜横山两三步追到门外,朝着他就是一拳,赤红色的拳劲如一条饥饿的火龙,破空而出,吞噬着路径上的一切。
庄义的嘴角轻蔑一扬,双腿一蹬,浮在空中,像是黑夜中的神明,冷冷地看着脚下火龙闪过。
他未踏一木一枝,只依靠身体的本能在空中游荡,这就是罡身境,它就像一条分界线,为漫长的修仙路分开了天地。
罡身以上,是为天者,能于苍穹间肆意翱翔,以高俯低,睥睨万物。罡身以下,是为地者,不过身形立地,仰首天明。
这是天与地的差距,更是跨越了一个血脉的差距,一旦出了屋子,便不是杜横山的天下,他的气息再亮,也无法点燃漆黑的夜幕,不过是黑夜中寥寥一星罢了。
“嗖!嗖!嗖!”
庄义双手背在身后,以雷势在杜横山的身周来回穿梭,像是一只蚊子,任杜横山如何挥手都打不到。
“若是在屋内,我还忌你三分,但到了屋外,就是我的天下了。”
庄义捧手向上,地上的飞石碎木一同升起,随着他往前一推,飞石碎木便如万箭一般射了出去。
尖锐的石刃和木尖在月色下闪出淡淡的锋芒,在杜横山粗糙的皮肤上蜻蜓点水般地一划,数十道口子同时绽开,将周围一片凉白的大地染得通红。
“兄弟一场,只是划你的皮肤,算是你烧我衣服的补偿,你再来我就不客气了。”
庄义双手抱背,看杜横山的眼神只像看一只大一点的虫豸,充满了轻蔑。
“不客气?”杜横山冷笑一声,一把撕开了满是锋口的袍子,露出坦荡的胸膛,“我还要和你不客气呢,你的姿态傲然不假,但你在被你骗过的女人面前永远也傲不起来。
你骗过多少女人?光罗浮宫就有两个,加上碧雨仙宗,梵音福地,通天门的,恐怕能组成一支女子军了吧?
今日我不仅是要为凌宿,还要为所有被你伤害过的女人讨回公道,正如你说,待在这里,本不快乐,有本事就让我解脱!”
杜横山深呼一口气,仰天大吼,浑厚的音浪震裂了地表,与此同时,他浑身上下的肌肉膨胀,筋脉鼓起,整个人看上去壮了一倍。
那只巨人一般的手紧紧捏住,骨头震荡的声音抖动了空气,让立在空中自命不凡的男人身形一晃,差点掉下地来。
“接拳!”
杜横山跑动两步,直拳猛出,虽说拳头只在庄义脚下扑了个空,但杜横山身后所有的空气在此刻凝成了一道无形的气墙,朝庄义挤压过去。
“这是......五脏养气法......你为了赢我,不要命了吗!”
庄义的脚下多了许多汗点。
他明白自己就算飞得再高也是无用,他永远在这堵墙的范围内,也只好挥出短刀,刀锋向墙,在月光下划出一串刺眼的火花。
“呯啷。”
刀断了。
此刻,这道气墙离庄义不过一尺,随着杜横山又一声虎啸般的巨吼,墙面伸出数以百计的透明拳头,不断击打着庄义的胸口。
这不是普通的拳头,每一拳打在身上都有拳气入体,震荡着经脉和内脏,庄义挨了十几拳,终究抵受不住,伴着空中扬洒的血雨,树叶般地飘落下来。
杜横山的唇角也已见红,方才膨胀的身体肉眼可见地缩了回去。
五脏养气法,是以五脏存气,在拳脚之中蕴藏能穿透罡身的气劲,但五脏吸收过多的空气极大增加了负荷,所以使用此法之人就算赢了,多半也会受到濒死的重伤。
“丹拿来,咳咳。”
杜横山的五脏,气息搅动,早已全部移位,他时下捂着胸口,却不知捂着的到底是心脏,还是顺着气流窜动而来的其他内脏。
他的身形定格在迈出一步的瞬间,再也无法多抬一步。
庄义站起身来,用那柄断刀横在了杜横山的脖子上,恶狠狠道:
“五脏养气法还是我给你的,想着你这么多年未出修新院,这辈子不可能达到罡身境,便让你修得此法自保,免得遇到强敌,没想到你居然用在我身上。
我以情骗物不假,但我从来没有忘记,咱俩是兄弟,我得了两颗丹,我还想着把六炎壮脉丹给你好让你用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去淬炼血脉,而你呢,你不是个合格的兄弟。”
杜横山的嘴角裂开,两排血牙中间挤出两声冷笑:
“我不是个合格的兄弟又怎么样,我是个合格的人就行了,我这辈子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但你呢,你是合格的人吗?显然不是,你是合格的兄弟吗?用偷来的东西给你的兄弟,想让我也陷入不义,也算不上合格。”
“好,那你现在就为你的愚蠢和固执付出代价。”
刀锋正要闪过,庄义却觉得腰间剧痛,回头一看,一柄青蓝色的长剑已经没入腰身,凌宿正站在对面目光黯淡地看着自己。
而他手中这柄剑,时而寒冷彻骨,时而炎气灼身,好像一头猛兽裹着岩浆不断撕咬着自己,刚感到热的同时,又被万年的玄冰将血肉全部凝结,寒气一路上升通达额头,可眉毛刚结了霜,又被热力化去,极寒极热,反复交替,实在难以忍受。
“不可能,我是罡身境,怎么可能被剑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