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没有，瞧你吓得那个熊样。”
凌宿刚受到惊吓，血液又凉了几度，时下不冷不热，像极了冬天里的温泉，渊无极整个身子泡在里面，将那件蚕蛊寒衣搓了两搓，叠成一个方块担在头顶。
“那你刚才不告诉我。”
凌宿拍拍胸口，极力安抚受惊的心灵。
“谁让你拿我练招来着，这才叫一比一，扯平。”
二人拌嘴之间，慕容枫荷的声音忽然冰冷起来。
“小师妹，我说了第二次了，把你衣兜里叠得四方四正的东西拿出来。”
“小师妹？”
凌宿随着众人一起朝后方观望，自己和方若凌是两天前来此的，这两天并未听说有其他人淬脉成功，所以这声小师妹，指的就是方若凌。
方若凌站在东阵最后一排的角落，此时她正为难地捂着胸口，唯恐衣兜里的东西曝光。
“难道真要我亲自来取吗？”
慕容枫荷的语气越发冰冷。
“师......姐，这是我父亲死前给我留下的功法，只是一张纸，不是什么法衣。”
方若凌双手抱背蹲了下来，无论如何就是不拿。
凌宿当然知道这张纸是什么，拈气摘金术的手抄本。
就算在场人不知道这是禁术，但只要见光，所有人都会记住“拈气摘金术”这五个字，万一传到洛云尘或是其他前辈的耳朵里，自己就死定了，因此护住这张纸就是护住生命，决不能松懈。
“由于黑暗之中无法甄别颜色，故在场所有人，随身携带的形似衣物的物品，都要见光，你若不照办，我又怎么还你清白。”
慕容枫荷见她死活不妥协，摇了摇头。
元瑶飞过众人，扯着方若凌的肩膀，硬生生把她拖了起来。
“我再问你一遍，你拿是不拿？”
她狰狞的面孔像极了对宫女用刑时的老嬷嬷，就差手里拿根针。
方若凌不断摇头，脸上已覆满泪花。
“啪。”
元瑶当着五万多人，一个巴掌就这么响亮地抽了上去。
方若凌没有还手，当然，她也不敢还手。
“好一个无礼的丫头，我堂堂西赫墨皇子都没有这么大架势，你还真当这里是你天辙皇宫？”
李迪迪大着嗓门朝周围嚷嚷起来，“诸位，大家评评这个礼，他们天辙霸道惯了，如今离了凡尘依旧是狗改不了吃屎，仗着皇族身份带来法宝，干扰对决公平，我估计这法宝不是某个人偷的，而是老天爷收去的，收得好，收得好。”
周围数千人也跟着应和起来，不断举起右手，异口同声地叫嚷：“收得好，收得好。”
李迪迪双手掂了几下，示意众人暂且安静，自己接着说道：
“大家且看看，她一个天辙的公主，丢了法宝尚且横行霸道，更不用说法宝在手了，那还不得绕着东西南北四个院儿，把咱们每人都收拾一顿，那咱还有好日子过吗？”
凌宿瞟了李迪迪一眼，想不到这个西赫纨绔还有这么利索的嘴皮子，除去他华贵的衣饰，和他第一天让自己洗衣服时的凌人气势外，就像是一个打抱不平的乡井爷们儿，充满了正义感。
“还有，这位方师妹，从小孤苦，无父无母，凭借顽强的精神，下了无数苦功才进入修仙之道，难不成到了这里，她还摆脱不了被人欺负的命运？被这个所谓的凡间皇族，丢了法宝的母夜叉欺负？我李迪迪同样身为皇族，对这种事一万个不答应。”
场面顿时失控，元瑶的可恨和方若凌的可怜仿佛被李迪迪用一只神来之笔画在天上，无论如何都无法抹去。
数千人向元瑶围了过来，那些有法宝的人掏出法宝，一个个都向看着仇人那般瞪着她。
李迪迪给无利使了个眼色，无利蹿起脚步来到众人身前，“诸位，我觉得这位西赫皇子说得有道理，此处有五万人，在修新院待了十年以上的大有人在，而这些人多半是受规则和法宝的影响，无法发挥实力。”
白拜也凑了上去，接着无利的话茬，“本来每次对决能有五十人走出修新院，可碍于规则，往往只有携带法宝的几人能走出去，甚至没人，那我想问一下杜师兄，这对罗浮宫有什么好处，别的仙宗高手越来越多，罗浮宫只是新人越来越多，高手增长的速度越来越慢。”
凌宿站在人群中默不作声，这几个人比自己想得要聪明。
说不定他们早就意识到这个问题，只是今天的场面实在罕见，干脆一鼓作气说出来，让众人一齐推翻这不公平的规则。
“这......”
杜横山掻着胡须，不知如何作答，他只知道最近一次修改规则是两百多年前，期间再没经过任何变动，上面似乎对这样的规则非常满意。
“你们想造反不成，掌教至尊的规则还敢违抗，再说了，当务之急是要查清楚谁偷了元瑶师妹的法宝，和规则没有任何关系。”
杜横山抬起一掌，打向院门，丧魂的钟声再次传来，震耳欲聋。
所有人被钟声震慑，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站回原位。
就连方才振振有辞意图扰乱探查的李迪迪也失了神采，像是打了败仗的将军在人群中耷拉个脑袋。
东院方阵的角落，几个巴掌声又传了出来，但时下却无一人敢置喙。
“凌宿，丧魂钟原是九幽之地用于震慑群魔的圣钟，钟声一响所有人必要听命，否则钟声便会带走他们的魂魄，但你可以无视。”
渊无极爬出血面，攀上脉络，用拧干了的寒衣擦了擦自己湿润的身体。
“为何？”
“因为那是我造的，只是在某次仙魔大战中被罗浮宫的人偷走，就成了他们的东西，这群可恶的小偷，还好意思去查别人，真是可笑。”
渊无极这番话便是暗示凌宿，万不得已时可以出手。
方若凌的双颊早已肿成两个红球，眼泪划过时仿佛点燃了红球上的烈火，灼痛与撕裂感充斥在整张脸上。
但元瑶丝毫没有住手的意思，非要打到她自己把东西拿出来为止。
一个巴掌划过风声又甩了出去，好在掌面离方若凌的脸一寸时，止住了。
凌宿正紧紧握住她的手腕，也不知是不是渊无极为他加持了力道，元瑶只觉得手腕都要被捏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