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你好。”
她笑意盈盈地盯着自己。
“师弟？”
凌宿愣了下。
也是，自己虽然年长，但论起入门时间，晚了片刻，只是片刻，头上就多了个祖宗。
“小师姐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只是想先拉一个人，听说仙宗和人间也差不多，我们两个都初来乍到，组个队不会被人欺负。”
欺负？不错，这个十三年日夜陪伴自己的词也该滚了，滚得越远越好。
更重要的是，方若凌提醒了自己，仙宗之人从不是神仙，还是人。
曾几何时，凌宿以为只要进了仙宗便可不再受气，现在想来，只要是人，必有势利，且在法力、寿命、权利的种种放大镜下，比凡尘之人更甚。
“当然好，还请师姐多多关照。”
方若凌左右看了看，确认几名罗浮宫弟子并未注意此处，手如电闪，立即往凌宿的衣兜里塞了张纸。
“待会儿我们会被带到修新院，那里有规矩不能串门，到了晚上，你寻着图上位置来找我。”
......
“小师妹，小师弟，不要套近乎了，快跟上。”
二人说话间，余下的十几人也蒸发了，化成了神台上的新灰，而其他人正站在一道金色光梯前催促着他们。
这道光梯像从天上伸下来的，所有人上去后，便如巨兽的舌头一般，猛然卷起，随后出现一片千色烁闪的光晕，搅得二人晕头转向，再睁开眼时已置身一片缭绕云雾中。
“这里是修新院，所有刚入派的人需要在此修炼一个月，主要修习一些最基础的招式和法术，一个月后会由三名灵脉弟子前来主持修新弟子对决，只取前五十名入宫，剩下的人会继续留在这里修行，什么时候进了五十，什么时候离开，只是......”
慕容枫荷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犹豫片刻还是没说出口。
“还真是叫修新院。”
凌宿有些怀疑地看向方若凌，莫非她是别的仙宗派来的童姥，因为修行境界很高，所以在淬脉神台上的表情都是装出来的？
他摇摇头，这些淬脉之人早在任家训练了十年，哪个童姥有这种耐心。
“走了，小宿儿，我知道你眼睛复明还有些不适应光感，慢慢就好了。”
任楚幽牵起他的手走入院门。
“哎哟，五位师弟师妹驾到，有失远迎。”
一个络腮胡子的中年壮汉迎了过来，朝着五人各鞠了三躬。
“这两位一定是小师弟和小师妹，恭喜你们了。”
中年壮汉背心大敞，露出毛绒绒的胸口和圆滚滚的肚皮。
“师兄如何称呼？”
凌宿很罕见地对生人露出笑脸，或许是他的长相本来就好笑。
“我叫杜横山，叫我杜师兄就可以了。”
他粗大的手掌拍了两下肚皮，传出两声清脆的膘响。
“您为什么喊这五位师兄师姐叫师弟妹？难不成你的辈分很高？”
杜横山挠着后脑，有些汗颜。
“这个......这个，我辈分的确比他们高，在门派里论起辈分可能只有一小半儿的人高于我，例如掌教、长老或是一些资历高的亲传弟子。”
杜横山越说脸越红，完全没有高人一等的气势。
不过看任楚幽和慕容枫荷相视一笑，凌宿也就知道答案了。
“来来来，诸位里边儿请，老大昨晚去千魍塔下收拾妖魔余孽，还在疗伤，这才让我代他在此迎候。”
没想到，这番曲意逢迎反而换来了慕容枫荷的大怒。
“我不是说了吗，千魍塔下那几缕残魂等我回来再收拾，就算你们老大再邀功，他的三十年刑罚也不可能减免，要不是看他这么多年还有点功劳，我早就一把火把他烧死了。”
很难想象，一张美人脸的五官瞬间拧在一起是什么模样。
“不说这些了，把我的师弟妹安顿好，至于那家伙......”
慕容枫荷丢了个瓶子出去：“这药对付妖伤怨噬有效得很，别说我不关心同门。”
“我们走。”
语罢，五道青光便向着更高处飞去。
杜横山领二人来到东院，这里雾气更浓，十几座皇宫一样的建筑被云雾包裹，真如仙宫一般，而面前的这座宫殿又是其中最豪华的一座。
“这座琼仙楼是修新院最好的住处了，多半提供给名门望族出身的高贵子弟，你们都是任家出来的，配得上，配得上。”
杜横山笑意一直不停，也根本没往凌宿甩荡的左袖上看一眼。
“杜师兄在此很久了吧？”
“也还好，我十岁来此，如今四十有八。”
一阵清风划过两人的耳畔，他们感觉耳朵里好像进了东西。
三十八年，一年十二个月，四百五十六次机会，他居然一次都没进前五十。
“挺好笑的吧，其实也不能怪我，这是规则所限，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他眉目一瞬的清冷，但很快又乐呵起来。
“其实在这里也挺好的，吃好喝好住好，还能修习法术。”
他俯下身，凑到二人耳旁继续说道：
“而且还可以占便宜，等几十年甚至数百年后，那些修成仙脉的高人都要喊你们一声师兄师姐，可有面子了。”
空气一时凝结，仙树上一片嫩叶飘落......
“吱呀”一声，面前的门忽然打开，一个身着锦袍手持折扇的纨绔走了出来。
“哟，老猪油，又领了两个回来，规矩都清楚了吗？”
他冷冷盯着二人，像是猛兽盯着猎物。
根据凌宿挨欺负十三年的经验，这种口气肯定又是个恃强凌弱的主，不过自己可不是以前了，也学起他眼神一冷。
“不清楚。”
方若凌也跟着说道：“我也不清楚。”
“不清楚就告诉你们，我是西赫国八皇子李迪迪，出生就是尘脉，与你们这些生来庸脉的人大有不同，更何况我可是皇族中少有的墨皇子，西赫最尊贵的血统。”
凌宿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庸尘二脉最本质的区别，就是尘脉相较于庸脉，淬成玄脉的几率更大，除此没什么不同，至于什么墨皇子，更是听都没听过。
可凌宿却忽然变了脸色，右手捂住嘴巴惊道：
“天哪，您生下来就是尘脉？我听说生来尘脉的人，一千人里只有一个，可谓千里挑一。”
看到凌宿惊讶的样子，李迪迪的腰板挺得更直了。
“知道就好，以后你们两人只要以我为尊，什么都不用烦。”
“那是自然，不知皇子先来了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