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傅天烈耸了耸肩，面上全然不在乎：
“好玩，以及……报复，不行吗？”
顾宝如猛地站起身。
傅天烈依旧坐在原地，微微仰头看着她：
“当日你叛逃，整个寨子都知晓我被你耍了，我当日的心情比你更愤怒百倍千倍。”
提起往事，傅天烈语气严凛，表情却已平淡了许多。
她目光深入潭水，和宝如四目衔接：
“但是没想到，你这个叛逃者，居然还敢自投罗网跑回来……”
话语间，宝如背脊发凉，怔怔望着傅天烈，反问：
“所以……你从来没有放过我，从头到尾，都是为了戏耍我报复我，对吗？”
傅天烈唇角微微提了提，毫不避讳地承认：
“是，我本想一到杀了你以消心头之怒的，但是……”
说到此，傅天烈站起身，朝宝如缓步靠近。
顾宝如脚步踉跄，慌忙后退。
傅天烈拽住她手臂，将人稳住，拉近身前，食指轻轻将沾在宝如脸颊上的青苔揩落：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耍了你一顿，我气消了，你安全了。”
左脸受了伤，青苔混着血液，傅天烈前一瞬还温柔无比，后一瞬，拇指骤然用力摁在宝如颧骨上。
痛感如一把尖锐的刀突然刺来，顾宝如忍不住痛呼躲闪。
看着她痛苦捂脸的模样，傅天烈冷哼出声，微仰下颚，低声警告：
“以前的事就一笔勾销，往后若是不安分老实，我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牢房内杀气骤起，身周气温仿佛瞬间跌至了冰点。
傅天烈气势压迫过来，顾宝如跌坐在地上，瞪大双眼，心跳悄然漏了好几拍。
……
走廊的脚步声远去，只剩下杳杳火把光芒。
过了许久，顾宝如才从惊悚中回过神，紧张咽了咽喉咙，爬到牢房门口。
傅天烈走后，没把铁链栓锁回去。
顾宝如抓着冰冷硌手的贴锁，目光窥向有些昏暗的牢狱走廊——
傅天烈没有杀她，只警告，没锁门，是不是意味着……
傅天烈玩腻了？
自己以后安全了？
这一夜经历了太多，宝如大脑一下子有些反应迟钝。
没等她想通透，走廊前方再次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顾宝如神色一紧，没等她从地上摸回匕首，章桂跟何芳姑已经跑到了牢房跟前。
“阿如！”甫一瞧见宝如，章桂浑浊的老眼里立即聚满了泪水。
顾宝如错愕，怔忡了一瞬，旋即飞快扑向门口。
何芳姑一脚踢开房门，三人毫无阻隔，紧紧拥抱到一起。
“没事了……”何芳姑手掌不停轻拍宝如背脊，脑袋和宝如的贴到一起，将消息转告给宝如听：
“她们说今年事今年毕，今夜过后，只要咱们好好传授做热卤和泡椒凤爪的手艺，咱们就能重新在寨子里立足。”
·
出了牢狱，刺骨寒风扑面而来。
章桂二人护送着宝如回到住所，没有虜隶可使唤，章桂和芳姑就亲自去讨要热水，让宝如沐浴更衣。
屋子小，没有躲避的空间，宝如沐浴，章桂跟芳姑就掩上房门，避让到屋外面来。
章桂双掌合十，对着夜空祷告：
“求妈祖默娘保佑，保佑咱们四人以后在这牛头寨里平平安安……”
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弯腰作鞠躬拜神状。
祷拜结束，在屋内的宝如恰好沐浴完毕，重新打开了门。
章桂扭头对宝如道：
“说起来，咱们去年在妈祖庙下的保福还没还，按理应当年底就要还的，可咱们最近发生了太多事；
这样吧，明朝就是新春初一，吃过斋饭后，咱们一起去拜妈祖，把保福还了……”
闻言，顾宝如眉心微微拧紧，问：
“可是章婆，咱们保福是在淮阴县里下的，如果要还保福，岂不是得回去吗，大毑不会同意的……”
她们几经波折，好不容易才让傅天烈顺了气，明早若是又跑去说要出寨回淮阴县，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章桂急忙摆了摆手：
“不是非得回那庙里还保福才算心诚，我看寨子里也有供奉妈祖的小庙，咱们明儿去那里禀明了就行。”
妈祖灵验，受百姓爱戴，无论官匪，都热衷供奉妈祖，祈求能得默娘庇佑；
顾宝如回忆了下，寨子的东北面确实有座不起眼的妈祖庙。
“好。”宝如放了心，答应下来。
三人约好明日去拜妈祖，便散去，回各自的院落住所歇息去了。
后半夜，夜风更大了，呼啸着刮了大半夜。
新春初一，天才蒙蒙亮，宝如就被同院落的其她寨子吵醒。
外头远远近近、热热闹闹，响起了鞭炮声。
顾宝如抓起衣裳穿好，戴了顶挡风的棉帽，也出门去。
一开门，入眼就是满地殷红的鞭炮碎纸。
院子里人来人往，见面就道新春好……
宝如心情顿时也被这热闹的氛围感染，上前和她们喜气洋洋也问了好。
但同院的寨民们一见是她，脸上的笑意就消了大半，又因是新春佳节，甩脸色发火不吉利，于是也皮笑肉不笑的接下了宝如的问好，回以几句诸如恭喜、春节好这样的词儿……
寨民们态度有些冷淡，但宝如毫不介意，乐呵呵地回房里拿了洗漱用具，匆匆洗漱完毕，就去别的院落寻章婆她们。
四个人，分别住在三个院落里。
宝如先去找了章桂，两人再一同去寻芳姑母女俩。
到了芳姑哪儿，宝如终于见到了许久没见的福官。
福官瞧见两人，立马几步奔过来，蹭着她们的裤管喵喵叫唤。
宝如弯腰，一把将猫搂到怀里来，抱婴孩一样抱着，将右脸贴到猫脑袋上，来回地蹭弄。
小福官窝在宝如怀抱里，鼻子忙坏了，不停地嗅来嗅去。
福官黏人，几人出门索性也把猫带上。
按照习俗，新春第一顿饭必须吃斋饭。
因此今日厨堂只有素斋。
吃饱后，四人一猫立即寻找篮子，问厨堂要了干净的斋菜，前往妈祖庙。
妈祖庙窄小，平日里少见寨民踏足，没料想今日庙里庙外，挤满了人，香火鼎盛，寨民们几乎快把妈祖庙的门槛儿踩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