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生意有起色后，身体就仿佛被吊在半空的陀螺，旋转个不停。
如同刮起一阵飓风，日月轮换倏然快了许多……
接下来的日子里，顾宝如几人忙忙碌碌，为了确保能赚足银两，日落西山关店后，四人隔天还是会出夜市一趟；
她们在夜市里也用了同样的比试方法，但又因为是走流摊，多有不便，一边要招揽生意，一边还要躲避巡街的衙差，无法在街上停留太久。
热卤卖得好，连带着酒水销量也涨上去了。
酒水是铺子内的，存货足够，不用担忧库存，但熟食是从牛头寨带出来的，数量本就有限，售卖了几日，就将要清空了。
四人忙里带急，赶忙去菜市里寻人采买鸡肉，每日天亮前宰杀好送到铺子里来。四人再趁开市前，早早起床，浸着冰寒的水，清洗、砍剁、烧卤水、烘肉干、炸鸡架……
起初几日，章桂还能每日抽空去码头边看一看屋子船，顺道向办事的衙差打听船位；
到了后几日，她每日都要忙着剁鸡肉，就再也没闲空管码头的事了；
反正登办过临时停船手续了，她们在县里逗留的日子愈来愈短，也不指望能在船上做营生了，船停不停在渡口上也就无所谓了。
·
转眼到了除夕这日。
天刚蒙蒙亮，酒坊小栈的杉木板，就被人一块一块地拆卸下来，堆放到角落里去。
铺门打开，泄露出少许暖黄灯火。冷风迫不及待灌进去，嚣张地在室内打着旋儿……
门内钻进了一道人影——洪耘搬着一架木梯子出来，斜靠在墙上，便手脚并用踏着木梯爬上去。
站在高处，她扭头朝街上左右张望，街道还是黑的，不过远近的铺子门前，已经悬挂了红彤彤的灯笼。
灯笼的光芒，将黑暗咬出一个个洞来，于是整条漆黑的长街，便有了零零星星的红色光团，虽然没有行人，瞧着却添了几分喜庆的氛围……
脚下木梯轻轻“笃”的一声，洪耘低头俯视，便瞧见宝如提着两盏红灯笼，站到梯子边上。
“小心些。”
顾宝如抬高手臂，将亮着的灯笼递上去，灯笼便将两人身周都映得通红一片，柔柔的散发着红色光晕。
换下悬挂在屋檐的旧灯笼，章桂跟何芳姑两人也出来了，手里分别拿着要张贴的春联和浆糊等物。
“年卅十，悬灯笼、贴年红、吉星照，财运通……”
章桂左手捧着碗清水，右手五指往碗里蘸了又蘸，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将水慢慢浇在门口的路上。
等她浇完了水，何芳姑三人就齐齐把贴在左右墙壁上的春联撕下来，涂抹浆糊，贴上了新的。
“好了！”洪耘拍了拍掌上的碎屑，满脸带笑，望向几人：
“做完今日生意，你们三个就得回去了，我去菜市买些好肉好菜来，今日下晌，咱们吃一顿团圆饭再走，好吗？”
顾宝如几人闻言，立马也笑着点头。
阖上了铺门，几人迎着寒风一起去了菜市，挑了各自爱吃的肉和菜。
除夕这日上晌，生意格外火爆，当中有不少回头客，趁着年市未关，来回购她们的卤肉和肉干；
但忙过了晌午，街上的行人就渐渐往县外涌——百姓们都着急回家、和家人们吃上团圆饭。
申时以后，附近的铺子也纷纷开始关铺。
听着那些杉木板陆续碰撞到一起的声音，顾宝如几人也没了继续营业的心思，把铺子一关，就跑到后院做起了团年饭来！
她们买了不少肉菜，四个人，做了十道菜，摆了满桌。
洪耘抱来了一大埕酒，沿着八仙桌，斟满四个海碗，眼里露出不舍：
“没想到十日这么快就过去了，和你们相处了这么一段时日，我还真是舍不得……”
回到自己的位子，洪耘端起酒碗，朝宝如三人举了举：
“我敬你们一碗，先贺你们顺利赚足二百两银子，再贺你们一路顺风，三贺你们除旧岁迎新春！”
说完，高高仰起头，将碗里的酒大口大口喝了精光。
闻言，顾宝如几人也赶忙端起了酒碗，陆续喝光。
四个人，谈着心，有说有笑，一顿饭吃了约莫一个时辰才散。
饮了酒，起身时，四人脚步都有些浮。
顾宝如面满红光，搂着洪耘的肩膀，也很是不舍：
“洪耘，有机会，我们一定会回铺子看你的。”
洪耘闻言，年轻的脸上溢满了笑，重重点头：
“这话我可记下了！”
“时辰不早了，我送你们去码头吧。”
章桂摆摆手，拦住她：
“等我……嗝儿……先把桌上的碗碟拾掇了。”
说罢，就要动手去收拾残羹冷炙。
章桂一提醒，宝如跟芳姑反应过来，也迅速忙着收拾，顺道打了水，把碗筷洗刷干净，甩甩被冷水泡红的双手，才放心离开。
来时几人包袱简单，回去时也一样。
年末，第三只手猖狂，为了防止银两被偷，顾宝如没有将银两放在包袱里。
今日特意穿了有口袋的肚兜，宝如将一包银子塞得满满的，又在衣裳里塞了好几件衣裤，伪装成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
街上风大，冷风一吹，身上的酒意就清醒了几分，但肚腹里有酒暖着，身体并不觉得冷。
走在路上，顾宝如装得像模像样，左手撑着后腰，右手扶着圆滚滚的肚子，一路警惕，生怕别人不小心撞着她怀里的“孩子”似的。
章桂跟芳姑护在宝如两侧，洪耘则是跟在三人后头，一路陪着三人抵达了码头。
屋子船停得远，几人沿着码头的路，直往西南方向走。
可是。
走了很久，也没瞧见屋子船。
顾宝如蹙起眉头，扭头问章桂：
“章婆，你前几日有撑过船吗？”
“没有啊！”章桂也是满脸迷惘，摇头道：
“连停船的渡口都没有，我撑船做什么？我记得，咱们的船明明是停在这儿附近的……”
说着，她东张西望，“前些日子我每日来码头打探消息，隔着很远一段距离就能瞧见咱们的船，这么大一只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