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日到天心,冬日的暖阳极其珍贵。
一家四口人和猫,此时都出了船舱,坐在船头懒洋洋晒着太阳。
屋子船在江心上随波微微摇晃,何芳姑控船技术不好,撑了这么几个时辰船,双臂酸胀不已。
午饭就靠章桂来煮了。
吃过午饭,身体暖和了起来,几人又回到舱内,消磨着时辰。
这回启程早了些,半边日头落入山谷,船身就开始慢慢行驶起来。
“换我来撑吧。”章桂主动揽下了撑船的活儿。
宝如跟芳姑没有异议,但为防在行错了路线,三人便留在船舱外,替章桂寻看路线。
一边慢慢撑着船,一边商讨着,又撑过了一夜,这回总算把路走对了。
只是,这一夜下来,三人手臂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劳累,到了次日清晨,光线一亮,章桂发觉自己的双掌也开始红肿发痛,约莫也要长冻疮了。
好在摘的草药还剩下一些,这一日,三人的双掌都涂满了绿汁。
就这么日间在僻静的江面上缓停,每日傍晚开始赶路,耽误了一日,直到第四日,口粮吃光以前,船终于赶到了乌头县附近。
没敢靠近乌头县码头,远远辨认清楚了方向,顾宝如管不上手掌的疼痛,便再次亲自撑船,往另一个分流悄悄驶去。
隔了这么些时日,当日从牛头寨出来的回忆已经有些模糊,宝如只能不停张望四周的山头,寻找当日藏龙舟的山洞。
耽误了大半日,屋子船终于穿过了山洞,又行驶了半个时辰,终于远远瞧见了牛头寨。
只是,顾宝如几人不知,从她们靠近山洞开始,暗中就出现了无数双眼睛,潜伏在暗处,悄悄盯梢着她们的船。
还没驶近牛头寨,倏然,江面上出现了四五条细长轻便的龙舟,迅速靠拢而近,很快就将屋子船围了起来。
龙舟上站着无数个身强体壮的女人,拉开了长弓,齐刷刷对准了顾宝如。
有人厉斥一声:“不想死就束手就擒!否则就等着变成筛子!”
话音才落,顾宝如便寻声望去,瞧见一张熟悉的脸。
宝如双眸顿时一亮,心脏紧了紧,急声开口:
“鸿意!是我!”
“啪”一下放下竹篙,顾宝如高举起双臂,表示自己赤手空拳,没有威胁,对着鸿意方向继续喊:
“我是陈宝,船里的人都是我的家人,我们有事求见大毑,鸿意,你替我通传一声!”
说着,宝如小声提醒躲在船舱里的章桂跟芳姑出来,露过了脸,好让鸿意知晓,她们几人都是女子。
鸿意目光在宝如几人身上一扫,嗓音里增添了几分怒火:
“原来是你这个叛徒!来人,把她们押走!”
“这个叛徒当日背叛咱们寨子,去通知大毑,准备柴火,按照寨规处置!”
话音落下,龙舟上好几个女人,“咚”“咚”“咚”跳下了江里,朝屋子船游来。
章桂跟芳姑闻言,脸色遽然大变。
“别抓她!”章桂膝盖一软,赶忙跪下去,哀求道:
“她当日也是太惦记我们了,才跑回家看我们几眼,现在她不是都回来了,就不算叛徒了啊!”
“别跪!”顾宝如想起傅天烈似乎不喜欢别人下跪,急忙伸手拽起章婆,面朝鸿意,大声道:
“我回来,有紧急事要汇报给大毑,你去通传,你放心,只要大毑说要处置我,我任凭你们处置,但是你们别为难我家人,祸不及家人,一人做事一人当,她们可什么也没做错!”
顾宝如身体紧绷着,满脸严肃。
鸿意听了她的话,一时摸不准宝如是存心讹诈,还是真有急事要汇报。
思忖了片晌,鸿意隔着江水传来声音:
“废话少说。”
“来人,去巡逻附近,以防这个诡计多端的叛徒带外人埋伏!”
话音落,抬手一指,两条龙舟,立马调头,朝不同方向的江面行驶去。
顾宝如几人没有半点反抗,被游潜上船的刀刀客们,绑了双臂反押在后。
何之远吓得眼泪直流,瑟缩在船舱角落。
发现船上竟还有个孩子,鸿意便让人把何之远控制住,没有上绳索。
屋子船被刀刀客一并劫持了,撑往牛头寨。
还没下船,顾宝如几人双眼立马被蒙上了黑布,踩着黑暗,被人推搡着,踏上了牛头寨的岸土。
顾宝如脚步踉跄,被人恨推了不知几次,摔了两跤。
等嗅到熟悉的憋闷气味,和厚重的潮湿感,顾宝如心脏一咯噔,知晓自己被押进了水牢。
她双手被绑,眼睛被蒙,看不见身旁有什么人,慌张中胡乱把头往右微偏,嗓音发紧:
“鸿意,我要见大毑,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话音落,章桂惶恐的声线也立马响起,问:
“这是什么地方?”
鸿意冷哼一声,停下脚步,命人开了其中一间牢房的门。
几人背脊被猛击了一掌,身体情不自禁往前扑倒。
“砰——!”
伴随着木门上锁的声音,几人摔趴到潮湿的地面上。
章桂年纪大,这一跤摔得不轻,哎哟哎哟痛呼了好一阵儿,才稍稍缓过了劲儿。
何芳姑惊慌呐喊:“之远呢?之远?我的女儿呢,你们把我女儿带去哪儿了?”
她看不见,挣扎着往前爬,触碰到墙壁后,靠着墙慢慢站起身,便在牢房里大声呼喊了起来。
可惜,牢外已经没有任何脚步声和谈话声。
那些刀刀客全走了,只留下她们几人在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
顾宝如有些气喘,寻到了墙壁,慢慢往一端摩擦着背脊寻找:
“芳姑,章婆,你们在哪儿?”
几人情绪略微冷静下来,互相都寻找了墙壁,摩擦着沿墙壁探索。
黑暗中,终于,三人身体倚靠在了一起。
背脊对着背脊,捣鼓了许久,手腕上的绳索终于松动了。
顾宝如用力挣掉绳子,黑布一扯,便飞快转身,也将芳姑跟章婆两人的绳索解去。
视线恢复,章桂跟芳姑发现自己身处黑黏潮湿的暗牢里,心顿时又阵阵揪起来。
何芳姑六神无主,颤抖着声线:
“宝如,她们……到底把之远带去哪儿了?”
到这时,何芳姑心里无比懊悔,眼眶一热,泪水就泉涌下来:
“贼就是贼,我就不该听你的胡话,来投奔这贼窝!”
何芳姑双掌捂脸,哭啼不止。
倏然,她猛然抬起脸,目光怨恨瞪着宝如:
“万一我女儿有什么差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这贼窝里害她的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