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衙门附近的街段开阔，没有任何店铺和摊子。
太晒，蹲守不住，顾宝如跟芳姑两人只有往回走，寻了最近的一间铺子屋檐，目不转睛盯着衙门方向，等候消息。
脚边的影子仿佛孩童手里的牛皮糖，越拖越长，这一等就是两刻钟。
章桂等人的身影，甫一闯入视线范围内，顾宝如跟芳姑就迫不及待抬步迎上去。
“怎么样，办妥了吗？”何芳姑比宝如还要着急几分，目光先落在户主脸上，旋即就挪到章桂身上。
“放心吧，都办妥了。”户主咧嘴冲两人一笑，随后又问宝如：
“你好些了吗？头还晕不？”
她不知宝如是假装头晕，眼底含着几分关切。
顾宝如连忙回答：
“方才歇息了这么久，好很多了。”
说罢，宝如主动上前挽住户主的胳膊，把人往来时的路上引。
老头对几人拱拱手，嘱咐道：
“船坞有规定，新船可以停在船坞半月，半月内一定得下水，否则继续停留，也要单独向我们船坞缴一份租银，你们记住了。”
“记住了。”户主扮演起几人的娘，已经很是熟练，煞有介事的点头，还主动替宝如等人问道：
“那我们该咋把船拖到江里呢？”
“你们只可放心去提船，我们自有办法把你们的屋子船引到水里去。”
说完，老头便带着作见证的两人匆匆走了。
剩下顾宝如几人，远离了衙门一段路，到了僻静处后，户主脸上立马露出急切，小声问：
“事我已经办了，你们可也得说话算话啊。”
说罢，抬起一只手，拇指和食指学着苍蝇搓腿似的，来回地捻了捻。
“咱们都是生意人，跑不了你的好处。”
章桂出面和她交谈，掏出荷包。
付完船费后，荷包一下子瘪了大半。
章桂掏了掏，食指从荷包里勾出一串钱，递给户主。
“不是两百文么？”户主接过用麻绳串起来的铜板，放在掌心里掂了掂。
“啊？”章桂疑惑，扭头向宝如、芳姑两人求证。
两人同时点头。
加价格的事，三人也有提前谈过，章桂脸上露出肉疼，但也爽快补足了钱。
拿了钱，户主忙不迭把钱藏到胸襟里，抬掌捂着：
“那谢谢了啊，没什么事，我得赶天黑回家了。”
日头已经往西移，斜斜拉长了每个人脚下的影子。
再三嘱咐户主管住嘴巴，双方就从岔路分开。
三人揣着激动，一路上不敢多谈，只抄了近道，匆匆忙忙赶到家，才敢把买船后的喜悦表露到脸上。
院子里传来欢声笑语，何之远从屋里小跑出来，带着福官迎向几个大人：
“娘，桂姥姥，如姨婆。”
何芳姑弯腰，双掌往女儿腋下一叉，把她抱起来转了几个圈儿。
“之远，咱们有船了！”何芳姑将喜事分享出来。
何之远立马鼓起手掌，“我要坐大船！快带我去，快带我去！”
“嘘！”章桂食指竖在唇上，对之远做了个噤声手势，低声道：
“之远乖，这件事不能说出去，否则船就会被坏人抢走，知道了吗？”
何之远闻言，吓得双掌急急捂住嘴唇，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来回在几人脸上扫视。
顾宝如唇畔扬起笑意，对章桂道：
“章婆，你别吓唬她了。”
旋即，宝如半弯下腰，双掌撑在膝盖上，对何之远认真道：
“之远，咱们虽然买了船，但还没学会撑船，等如姨婆学会以后，再带你去坐大船，好不好？”
何之远依旧捂着嘴，不敢出声，唯有重重点头。
何芳姑将她一双小手拉下来，笑着擦了擦她热得红扑扑的小脸：
“好了，快回屋拿衣裳，咱们该冲澡准备吃晚饭了。”
何之远小跑回屋后，院子里剩下三人。
顾宝如边往堂屋方向走，边低声道：
“船买了，也是该抓紧找个人来教咱们撑船控船，只有半个月时间……”
“咱们？”章桂语气愕然，食指反手指了指芳姑和自己，问宝如：
“阿如，我和芳姑就不用学了吧？白日得做泡椒凤爪，怕是抽不开身。”
顾宝如闻言，神色极其认真：
“当然要学了，我在牛头寨上学堂的时候，识的字虽然不多，但学会了一个道理，叫技多不压身，学会撑船是一件好事，万一将来用得上呢？”
“这……”章桂迟疑，满脸褶子皱在一起，想了好一阵儿，也实在想不出将来会有用上船的时候。
“好。”何芳姑脱口答应了下来：
“宝如说得没错，既然有这个契机，多学一门手艺，总比不学要好得多。”
连芳姑也赞同了，章桂便开始动摇，犹豫了片晌，脸上的皱纹便慢慢舒展开了：
“好吧，都学，等之远长大了，也要学！”
章桂脑筋转得快，她们从前就在鱼棚里做过活计，眼下有了自己的船，偶尔得空去江里捕鱼，再拿到集市里卖，说不准也能挣上一笔钱呢？
想到能挣钱，章桂当即也改了口风，乐呵反问；
“我倒也不是不想学，可一整日最多只能腾出一两个时辰，不知上哪儿找这么个人，愿意迁就咱们呢？”
顾宝如不慌不忙，把心里想法说出来：
“先找着人，我去学，我学会了，再回来把控船的经验传授给你跟芳姑。”
“这是个办法。”章桂点了头，一边迈腿走向水缸方向，一边回答：
“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时辰不早，咱们快些煮了晚饭吃吧。”
三人便各自忙碌开来。
吃了晚饭，天边金乌坠落进山谷。
要挎篮子出门吆喝了，顾宝如低垂脑袋，跟在章桂、芳姑身后，左想右想，突然捂住腹部：
“好疼！”
她身体突然躬得如只虾姑，表情忍痛。
走在前头的三人闻声，“唰”一下扭头，慌忙跑回宝如身侧。
“咋了？”章桂嗓音里夹着紧张，一手拎着沉重篮子，一手捏住宝如手腕，满脸担忧。
顾宝如微微直起了腰，但双手仍旧护着腹部位置，对几人道：
“我好像想上茅厕，章婆、芳姑，不如你们先去夜市那边吧，我回家解完手，再去跟你们汇合。”
“那快回去吧。”章桂想也不想便答应。
何芳姑问：“那你怎么跟我们碰面呢？”
“夜市再热闹，咱们来来回回也就沿着主街吆喝，肯定能碰面的。”
顾宝如说完，表情又痛苦了几分，“我不行了！”
她赶忙挥了挥手，拔腿往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