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哎！”几乎同时，芳姑跟宝如一起拉住户主胳膊。
何芳姑谨慎嘱咐：“你得答应我们，和家人也不能说。”
这件事既然是私下密谈的，当然是人越少知道越好。
户主只略微滞了下，就允诺下来：
“我晓得咋做了。”
给葫芦灌满了水，三人便一同离开了东湖村。
日头毒辣，村道上和田里都没见什么人影，正合三人心意。
从村里回到县上，路虽不算特别远，但只靠两条腿，走在日头下，三人面颊都被晒得通红，布满红晕，恨不能像狗一样吐舌头喘气……
羊角县的路边有不少茶寮，回到县里第一件事，顾宝如跟芳姑第一件事，便是跑进茶寮里，买了两三碗清润的茶水喝，解了身上的热燥和累乏，才继续赶路。
走到一半，顾宝如扭头跟芳姑交换了个眼色。
何芳姑突然抬手捂住肚子，眉头紧皱：
“方才喝茶水太急，我得寻个茅厕上。”
说着，抬手指向前方的长街，叮嘱宝如：
“不如你们先去船坞门口等我，我上完茅厕，就和大姨去找你们。”
“好。”配合芳姑唱双簧，顾宝如急忙点头：
“那你尽快解决，天气热，别让我们等太久了。”
“知道了。”
话音落下，何芳姑已经跑进了不远处的小巷。
顾宝如便领着户主前往江边。
昨日才去过船坞，路也容易记，宝如两人撑着伞，很快就到了船坞门外。
门口很宽敞，约莫能容下三辆马车并排出入，屋檐也足够深。
有了遮阳的地方，顾宝如便不着急敲门进去，随意捡了两块石板，和户主垫着石板坐到角落里。
风伴着热浪扑来，又闷又黏，解不了半分暑热，蝉鸣躲在树上，声声叫得人心里烦躁。
何芳姑与章桂没让宝如两人等太久。
四人碰面，顾宝如下意识将目光投向章桂，用口型悄悄询问：
“银两兑好了吗？”
章桂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佯装不经意抬掌拍了拍胸襟。
顾宝如心落回肚子里，便立马面朝朱红大门，将门敲响。
赶来开门的阍人是张新面孔，态度客气了许多，询问清楚几人的目的，再瞧见章桂拿出了契约，就立马将大门开了半扇，放几人进去。
在门口等候时，顾宝如已经把事情简单交代过一遍，户主今日扮演她和芳姑的娘，而章桂则是扮演户主的姐姐。
她们“一家四口”，在阍人带领下，找到了昨日的老头管事。
顾宝如将户主往身前拉了拉，介绍道：
“这是我娘，我们来买船。”
老头手掌捻了捻山羊胡，满脸的褶子挤成一朵盛放的菊花，堆着笑，对户主躬腰：
“请请请，文书我都准备好了，随我到那边来。”
跟着老头的脚步，沿着回来，绕过了几个小院，最终来到昨日看屋子船的院落。
老头从院子旁侧一间小屋里，抱出了小半沓纸，进了放置船的棚屋里，对几人道：
“现在，我就当着几位的面，把这张红纸贴上船头，就代表这艘屋子船有主了，你们知悉了吧？”
老头扬了扬手里的一张红纸，众人目光随着他的手，不约而同点了点头。
随后，老头在红纸上涂抹了少许浆糊，往船头下方一拍，红纸就牢牢黏在上面。
好了，确定了船，接着咱们来签契约。“
老头把人带到角落的一张桌案上，铺开手里写满了字的纸张，问：
“买船需要向官府登办手续，以及船只停在码头，一年需要多少租银，这些你们都清楚吗？”
“啊？”章桂小声嘟哝：“把船停在码头，这也要缴纳租银？”
她声音虽有些含糊，但一个字不落被老头捕捉进耳里。
“自然得缴了。”老头见怪不怪，看几人发懵的眼神，便知晓几人对这方面都不甚了解，只好从头细细解释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和去大街上支摊子一个道理，船停在码头，就得向衙门缴纳租银，否则人人都能随意停，一停便是三五年之久，岂不是会妨碍别的船只出行么？”
他还咬文爵字的，四人都听不懂第一句话，但后头的话，倒是很好理解。
顾宝如眉心微微拧了拧，追问：
“那泊岸的手续是怎样的，我们该怎么缴纳租银？”
老头捏起一张纸张，抖了抖，对几人道：
“契约我都替你们拟好了，这张就是办停船的租契，衙门有规定，最低按半年缴纳，半年是五百文，一年是八百文，两年是……”
“可以了。”顾宝如打断他的话，挽住户主的胳膊，开口道：
“娘，咱们初买船，还有很多不懂，我看不如先缴半年租银吧？”
户主自然是没意见，闻言立马就点头：“好。”
老头闻言，又拿起第二张契约，道：
“这份是买船的契约，上面写着船价是十七两，也就是咱们先前谈妥的价格，押金已交付了四百六十文钱，补足船价即可……”
先简述了一遍，随后老头又一字不漏把契约念过一遍。
宝如几人听完，互相对视了一眼，不动声色颔了颔首。
几人没提出疑问，老头便继续补充道：
“这份只是白契，是咱们私下里签订的，若是想更稳妥些，以免日后产生纠纷，还可以上衙门，复拟三份一模一样的红契，咱们三方，各保管一份。”
顾宝如点头，低声凑到户主耳畔低语了几句。
户主点头：
“好，那咱们就抓紧时辰上衙门签上红契，把事情办妥了。”
老头又反复叮嘱了几处细节，反复询问确认，直到几人一而再地点头，表示清楚后，老头才将纸张铺开，让户主按上手印。
和昨日的契约不同，这次的签契，双方都郑重严谨许多，老头特意寻了另两个人来作见证。
等户主按上手印，章桂掏出荷包，把银子交过去，老头又带着一行人，马不停蹄赶到衙门。
到了衙门门口，顾宝如擦了擦额角的汗珠，低声叫：
“我有些头昏……”
“肯定是晒伤了！”何芳姑立马搀扶住宝如，满脸担忧，对几人道：
“这样吧，娘，大姨，我先扶她到那边去歇息，你们进去签契约。”
这些事都是早就密谈好的，章桂眼底没露出半分意外，急忙答应下来，就挽着户主手臂，随老头踏进了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