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尖叫声突兀，像细细的针尖突然刺进耳朵，顾宝如动作一滞，扭头望向堂屋右侧卧房。
何之远站在门口，表情惊恐，“如姨婆，不要砸，不要砸自己的手！”
她不敢靠近，只能站在门口处，一个劲儿地挥摆自己的双手作劝阻。
顾宝如怔愣，暂时将锤子放到桌面上，走向她，解释：
“姨婆不是要砸手，是想把锤子绑到手臂上。”
何之远眼神立马迷惘起来，“绑锤子干什么？”
顾宝如不答反问：“你怎么起这么早？”
“我起床尿尿。”何之远揪住裤腰。
宝如立马牵起她一只手，把她带去茅房。
等她解决完，回到屋里，才继续解释自己绑锤子的用意：
“姨婆想把手臂炼得强壮些，可家里又没有沙袋，只好拿锤子试试，绑到手臂上，这样既能锻炼，又不耽误干活儿了。”
原来是这样，何之远闻言拍了拍胸口，一脸释然。
将锤子头朝上竖立起来，绑到右手胳膊上，顾宝如端起早晨积攒的生活用水，往院子里均匀泼洒，随后抓起扫帚，便利索地弯腰洒扫起来……
今日得去东湖村，章婆跟芳姑出门收鸡爪子，家里的活计也不少，她就得抓紧时辰把洒扫洗衣这些琐碎事做了，好腾出时间，早些赶去东湖村。
何之远懂事，见她忙碌起来，自己也卷起了袖子，跑到灶房揪出一把引火的干稻草和草木灰，蹲到水盆边上，开始洗刷起碗筷来。
洒扫完，宝如配合着之远，将碗筷放置好，让她呆在家里吃早饭，自己则是用扁担挑着脏衣裳，去附近水井浆洗。
只有一把锤子，绑到一只胳膊上，做起活儿来，很快就酸累了。
顾宝如晾了衣裳，就将锤子换一只胳膊绑，开始继续在院内锻炼起来。
她心里打定了主意，不蒸馒头争口气，章婆跟芳姑不赞同她去打擂台，她今晚悄摸摸去就行了；
只要能坚持一炷香，就挣三百文钱，这么来钱的活儿，自己又缺钱，不做就傻！
心里憋着股不服输的劲儿，宝如将这件事藏在心里深处，锻炼出一身汗水。
等到章婆两人收完鸡爪回来，她跟之远才停了晨练，火急火燎地处理鸡爪。
好不容易，将鸡爪全部动作煮熟捞出，几人又开始犯愁了。
时辰已经不早了，煮熟的鸡爪要沥水，就得驱赶苍蝇，且沥干水分后，又得把凤爪和泡椒等调料搅拌腌制，这几样活计都不能离开人……
可是。
若是留在家里，直到把鸡爪腌成泡椒凤爪，就来不及去东湖村商谈事情了。
何芳姑提议道：“要不这样吧，章婆跟之远还是留在家里头看凤爪，我和宝如俩人去就行了。”
章桂面露担忧：“这样的大事，多一个人多张嘴，万一那户主不同意，我在场，兴许也能帮忙劝一劝呢？”
她们签的契约里，只有三日时间，如果东湖村户主不同意帮她们，临时临急的，要重新找一个品行值得信赖的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财能动人心。”顾宝如拍了拍章桂肩膀，也劝道：
“咱们计划出一百文钱，如果那户主不同意，就两百文，再不同意，就三百文，就不信她半点不心动。”
“这……”章桂还是犹豫不决。
芳姑和宝如轮番又劝了几句，章桂才总算松了口，愿意留守在家里：
“也只能这样了。”
章桂转身从屋里拿出油布伞和水葫芦，塞到宝如、芳姑两人手里，嘱咐道：
“天气热，路上注意着点儿，别中了暑气。还有，记得先去擂台那边和东主说清楚了。”
顾宝如点点头，表示记下了，手忽然探进上衫里，从肚兜口袋掏出银票，交到章桂手里：
“章婆，我存银两时用的是你的户籍牌和名义，兑银两的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好。”章桂手指紧捏着银票，生怕被风吹走了。
第一回手里拿捏了额面这么大的银票，她心里止不住发慌，可没敢表露到脸上，只郑重点头：
“等凤爪腌上了，我立马就去。”
心里咚咚跳，章桂已经在脑海里筹谋，下晌出门，一定得带上防身的匕首。
交代完事情，宝如跟芳姑就撑起油布伞，迈腿出了门，沿着土黄的泥路直奔县外。
到了东湖村，已经过了正午。
两人在路上各自吃了一个馒头，喝了不少水，这会儿赶到村里，口干舌燥。
见上了户主的面，第一件事不是谈事情，而是紧着讨了两碗水喝。
有了水润喉咙，又站到了遮阴的屋里头，滋滋发烫的头顶这才稍稍降了温。
户主家人多，小孩也闹。顾宝如跟芳姑对视了眼神，两人就坦白直言，让户主移步进卧房，关上门来谈。
看两人神色慎重，户主虽有些懵，却也不好怠慢，就依言进了卧房，关上门问：
“是什么事啊，不妨直说。”
她知道，今日这两人上门，绝对不是来买白米辣的。
何芳姑跟户主熟络一些，顾宝如便没吭声，把话让给芳姑，由她诉说上门的请求。
即使是在房内，何芳姑声量也不敢抬高，凑到户主耳畔，把事情简单说了出来。
谈到最后托她帮忙登办时，为防户主拒绝，何芳姑顿了顿，看了眼宝如，临时改了主意，继续道：
“你跟我们跑一趟，等这件事办妥了，嘴里甜不如手里甜，我们送你二百文钱辛苦费；
不过，这船是我们瞒着家里买的，免得给兄弟分夺了去，这件事你千万不可往外传！”
户主本来满脸不在乎，一听闻出面登办就有二百文钱，双眼猛然一亮，燃起了两簇小火苗：
“真的？”
她语调诧异，同时竖起两根手指：
“二百文，没撒谎骗我吧？”
“咱们都是老主顾，交易过两三回泡椒了，大娘，你的品行好，卖辣椒时从不讹我们称，俗话说生意上见品行，我们这才特意来托你办这事。”
何芳姑说话圆滑，几句话明里捧暗里赞的，把户主双耳熨得无比妥帖。
“好，这件事，就交给我！”户主眉开眼笑，当场就拍了胸口保证：
“你们等一等，我换一双好点的鞋，跟家里人交代两句，就跟你们走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