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生意挺顺利，一到街上就卖出了好几份鸡爪子。
篮子放在街边，顾宝如和章桂半蹲在地上，宝如拿着戥称，章桂舀凤爪包在荷叶里。
宝如将秤砣从定盘星往内慢慢挪，章桂抓着木勺，眼睛紧盯着秤杆上的刻度，不够称，就慢慢往里面添零碎的凤爪……
就这么一路吆喝一路卖，夜幕彻底降临，两人累出了满背脊的汗水。
木篮子容量很大，随着凤爪一点点卖出去，篮子分量越来越轻。
宝如也是头一回逛羊角县的夜市，观察着夜市的人和景，眼睛没一刻停歇：
“章婆，我瞧羊角县夜市也不错，挺热闹的，为什么不支个夜摊？”
沿街叫卖不用去衙门上手续，可这样也着实累人。
章桂将篮子放到路边，掏出布帕揩试满头的大汗，微微喘着气：
“我和芳姑也看过羊角县的摊子，不过卖凤爪比卖猪红成本高出不少，怕生意不好做砸手里头了，就先垮篮吆喝一阵日子，等积赞多些本钱再支摊……”
望着远处喧闹的街道，章桂眼神有些虚闪：
其实，谁不想支摊子做营生，只是她们手里的银钱也就那么多，逃来羊角县，一切都需重头开始；
新赁的院子，比淮阴县里的大，留足了三间房，价钱自然贵上不少；
为了方便收凤爪和挑水吃喝，她们买了一辆独轮车，以及其余的盆盆桶桶，床席衣裳被褥……
这些物件儿，通通都要新添，卖猪红存下的那点钱，早就剩不多了。
不过幸好，泡椒凤爪的生意不错，她们前期砸进去的铜板总算没有白花。
章桂报喜不报忧，用布帕在脖颈边扇风。
“真的？”宝如目光有些怀疑，借不远处的灯火紧盯章婆的脸，问：
“章婆，是不是银钱不够花？”
说着，她压低了音量，小声道：
“等明日我去银号兑现，出去买船和登办停船手续，应该能剩下一两银子，你和芳姑拿这钱去赁个摊子……”
“不要你的钱。”章桂一听，立马打断她：
“你往后日子比我们奔波艰难多了，有钱你留着压身，我跟芳姑有手有脚的，凤爪生意又不错，迟早能攒上支摊的钱。”
怕宝如性子执拗，要跟她犟上，章桂急忙站起身，对着过路的行人吆喝起来……
在外面不适宜谈论这些，顾宝如深深凝视了她一眼，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两人双腿走得发酸，将篮子放置在街边，瞧见有人路过，就异口同声吆喝上几嗓子，招揽生意。
不过，两人也不敢停留太久，没缴纳摊位费，是没有资格当街摆摊子的；
否则若是被羊角县的衙役发现，轻则骂一顿，重则可是要罚银钱的。
略微歇息够了后，两人又轮流拎起了篮子，在繁闹夜市里来回穿梭。
逛了几遍，顾宝如对夜市的路也摸熟了。
不同于淮阴县的井字街，羊角县夜市的覆盖范围更大，从而路也更加错综无序，闹市中心最热闹，顺延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分别也有几个小夜市，且夜市中心，竟然有两个手搏的擂台……
路过擂台时，顾宝如听着人山人海的欢呼声，心绪不知为何也澎湃不已。
挤不进人堆里，她只能从远处观察擂台上的决赛，看着看着，不知怎的，就和章婆走散了……
等宝如回过神来，在人群缝隙里呼唤了好一阵儿章婆名字，也没有寻着人。
木篮子在章婆手里，想着只剩下二两凤爪了，顾宝如索性也不着急，干脆挤向激动呼喊的人堆里，看起了擂台赛。
一场赛事落幕，闹哄哄的人潮总算稍微散开了些。
顾宝如顺着人潮，被挤出包围圈，等她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站在了擂台的木梯子旁边。
她愣了愣，视线顺着梯子往上，看见木门上挂着一束干草，眼睛倏然亮了亮。
爬上梯子，将干草束拽下来，顺势敲了敲木门。
听见敲门声，门后的谈话声立即停止。
过了片晌，有人拉开门。
灯火泄映出来，落到宝如身上，映亮她一张脸。
门口的身影很魁梧，宝如适应了光线后，看清她的脸，不由惊愕，脱口而出：
“山中虎？”
“你认识我？”
山中虎站在高处，俯视着木梯上顾宝如的脸，眸底闪过疑惑：
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完全不认识。
在羊角县和熟人重逢，宝如内心不禁激动，不过她从前都是乔装打扮过，才和山中虎有几次短暂接触，山中虎自然不认识她。
不想暴露从前的身份，顾宝如急忙稳了稳神色，声音里藏着掩藏不住的喜悦，点头道：
“你在擂台上那样厉害，谁不认识你！”
说着，她扬了扬手里的干草束，岔开话题，问：
“这儿招人是么？”
木门旁吊着盏小灯笼，山中虎倚靠在门侧，木头发出微微的“嘎吱”声：
“是要招人，不过招的是擂台手，你不合格。”
话说完，她伸出手臂，掌心朝上，示意宝如把干草束还回来。
顾宝如双眉一蹙，有些忿然：
“你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
才见一面，连招人的条件都没谈，就直接判了她不合格！
宝如碰了钉子，且还是在她崇拜的山中虎身上碰的，胸口顿时憋了一股气，哽在胸腔不上不下。
突然——
“怎么了？”
光影一晃，山中虎身后走来一个人。
两人站在门口，顿时将木门堵了个结实。
顾宝如睁圆了双眼，努力看清来人的面容，是个身量稍矮些的女人，不过体型瞧着也十分结实。
“来应征擂台手的……”山中虎朝宝如手里的干草束努了努，对女人道：
“你是东主，撵人的活儿，交给你吧。”
话音未落，人就已经退回了里头。
没了结实的身板堵门，屋内泄出的灯火又亮了几分。
顾宝如踩着木梯往上，站在最顶一根横木上，抢在女人前头开口：
“这儿既然招人，怎么能连条件和工钱还没谈，就直接把人赶走？没谈过，怎么知道我一定不符合？”
女人顺着光线，略微扫了眼顾宝如身材，“噗嗤”一声，忍俊不禁：
“姑娘，虽然我们招擂台手，打赢一场比赛佣金就有三百文，但这碗饭可不容易吃。”
“不是我们轻看了你，实在是你这小身板儿，上到擂台，怕不是半盏茶没到，就被人摔得起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