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谢谢寨主收留！”
毫不犹豫，顾宝如改了口风：
“寨主不嫌弃我，我陈宝对天发誓，以后生是牛头寨的人，死是牛头寨的鬼……”
傅天烈听得满意，站起身，挥挥手：
“这些场面话就免了，以后就安心住在这儿，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着我的寨民。”
说罢，人已经从虎皮椅几大步走到宝如身旁。
傅天烈打量着宝如，皱皱眉，冲外头喊了几声“鸿意”。
不多会儿，从外面小跑进来一个女人，询问：
“大毑有何吩咐？”
傅天烈指了指宝如，嘱咐道：
“以后陈宝就是咱们寨子里的人，你带她去换身干净的衣裳，填饱了肚子，明日开始让她习文练武，再给她安排份活计。”
名叫鸿意的女子目光讶然，上下扫视了宝如几眼，没有多问，转身：
“跟我来吧。”
明白她是在和自己说话，顾宝如慌忙跟上去。
出了那宽敞的堂厅，头顶立马被阳光晒得发烫。
宝如一手盖住头顶遮阳，一边继续悄悄打量寨子里的环境。
“那些都是虜隶。”留意到宝如的视线，鸿意望着不远处被锁链烤起来，在日头底下晒谷子的瘦弱男人们，解释道：
“大毑既然瞧得起你，是你的运气，你好好表现，以后挣了功劳，让大毑也给你安排两个虜隶使唤使唤。”
顾宝如收回视线，轻声问：“大毑是寨主？”
“嗯。”鸿意在前方带着路，回答道：
“咱们每个寨民，都管寨主叫大毑，以后你也这样叫。”
说罢，她抬起手臂，指向东：
“这儿往东是后山，那边除了农田，和修建的碉楼，还有许多陷阱和捕兽夹，你可别乱跑。”
随后，手臂一挪，指向其余三面，继续道：
“剩余三面，都是水，你会水吗？”
“不会。”顾宝如老老实实回答。
“那打从明日起，你每日比别人晨起半个时辰学习凫水，到时我教你。”
“辰时开始，必须去南边的学堂学识字，天气热，申时之后至日落前，都得在北边的空地上跟随大伙儿习武强身健体；
你先习惯·习惯，等过几日我重新再给你安排活儿做，在我们寨子里，每个女人都必须要学会这些。”
鸿意滔滔不绝，一番介绍下来，听得顾宝如目瞪口呆。
她暗自咋舌，本以为这些刀刀客都是一帮泯灭良心、只会打家劫舍的野蛮人，没成想，竟比书院里的书生还上进，不仅要懂得打家劫舍，还得习文识字……
活了两辈子，顾宝如做梦也没敢奢望自己能有读书识字的一日；
阴差阳错，而今居然在一个贼窝里得到了这个机会！
惊愕过后，顾宝如没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鸿意姑娘，怎么寨子里的人要学这么多东西？”
活在这男人掌权的世道上，她们女人的路早被定好了，只有嫁人生子一个选择，是没有考取功名的资格的，外面的书院也只收男子做书生，不收女子……
宝如不明白，又不考功名，费时间学这么多做什么？
不过，读书识字肯定是好事，否则，怎么那些男人们都想进书院呢。
“大毑说了，咱们女人要行万里路，读万卷书，不仅要识文断字，还得学习官话，大毑说什么，你只需要跟着做就是，别问那么多。”
话落，鸿意在一间院子前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宝如：
“你以后就住里头的东二屋，等着，我让人给你拿衣物和饭菜来，下晌的时间，你可以在寨子里走动走动，但切记千万别乱跑，否则中了陷阱，就是自讨苦吃。”
她话里话外都带着告诫。
顾宝如忙不迭点头答应，谢过了鸿意，推门进了院子。
是间二进的院子，里面没瞧见人，不过能看出来生活气息很足，东西两排整齐的屋子，每一间门前都挂了熏肉、咸鱼、酸菜等物……
宝如目光巡视一遍，走向东二屋，推开门。
屋内布置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圆桌一张方桌两张凳子。
宝如手指随手在桌面摸了下，指腹很干净，没有瞧见灰尘。
她坐到窗边的方桌前，拉开抽屉，抽屉里有木梳和铜镜，她拿起铜镜，一照。
光滑的镜面里映现她的脸——脏兮兮的，头发乱得像鸡窝。
意料中的事，宝如没有意外，铜镜略微往脖颈间照，便瞧见了脖子被抓挠出的几道血印。
伤口已经干涸，只剩下几道深深的印子，在诉说着昨夜她遭遇过的事。
顾宝如皱眉，手指轻轻碰了碰，有些轻微刺疼。
“叩叩——”
屋外传来两声敲门。
顾宝如放下铜镜，走过去将门拉开。
门外站着两个男人，一个端着盆清水，肩头挂着宝如被掠夺走的包袱；另一个端着饭菜。
两男脖子和脚踝上都捆着锁链，身形一动，就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放下东西，两人一言不发，缩着脖子悄没声儿地离开了。
在路上已经见怪不怪，知晓这是寨子里的虜隶，宝如闩上门，立马去翻自己的包袱。
包袱里没什么贵重东西，只有衣物和月事带。
顾宝如找到衣裳和月事带，三两下把自己身上的衣衫扒了，用布帕蘸了盆中的清水，开始擦洗身体。
困在暗牢一夜，又杀了人，她身上可真是脏，布帕擦过，再浸回水盆之中，清水很快就变得浑浊，混着融散开的淡淡血液。
擦过身，又换了干净的月事带，穿回了自己的衣物。
顾宝如摸摸肚子，端起碗筷，饿鬼投胎似的大口吃起了饭。
等吃饱喝足，她抱起脏衣物，打算寻个地方洗了。
可开了门，才察觉方才那两个男人并没离开，而是跪在屋外，一言不发地等着她。
见宝如出来，其中一男立马尖弱着声线，轻声道：
“主人把脏衣物给虜吧。”
说罢，掌心朝天高举过头。
“不……不用了。”顾宝如往旁侧挪了两步，问：
“在哪儿能浆洗衣裳，你告诉我就行。”
那两个男人闻言，膝行着追到宝如面前，仰起脸：
“洗衣做饭这些活儿是虜们的本分，请主人把衣物给虜吧。”
他们苦苦央求。
僵持了一会儿，顾宝如就没再坚持，把衣服扔给他们，索性去逛寨子。
据鸿意所说，牛头寨四周布满了陷阱，想逃跑一定不容易。
但老话说得对，百密总有一疏，她不信牛头寨找不出一个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