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那太谢谢你了!”
顾宝如唇畔染上笑意,立马报出所需的材料:
“得有针线剪刀,两大条干净的软布,最好是旧布,旧布比较柔软贴身,再找些木棉树的种子,薅下种子外面包裹的那层棉絮,还要一些草木灰,这些东西都要用沸水煮过再晾干才可以做月事带,给你添麻烦了……”
临时临忙的,只有半日时间了,要和同僚商谈,还要找齐这么些东西,煮晾干净,着实是比较紧迫麻烦。
宝如想到宋姥姥也是女子,但姥姥年纪毕竟比较大了,不知癸水是否已经收停了,如果不来癸水,那家里可能很难有现成的干净月事带……
宋毓清了清嗓音,薄唇微动:
“我知道了。”
说完火烧屁股似的,调头冲了出去。
云朵早被风拨走,外头落满了烈日的种子,每一簇阳光,都如同一簇炽热的火苗,生生炙着人的皮肉。
顾宝如目送他背影,唇畔笑弧愈发往上弯翘。
亲眼看着他走远,直到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宝如脸上再也藏不住喜色,咧开嘴,眉开眼笑:
太好了!
她能逃出去了!
心情激荡,脑海里不自觉浮现何之远高兴时手舞足蹈的模样,她也高举起两臂,在原地旋转了好几个圈,直到把脑袋转晕了,才笑着停下来。
若不是来着癸水,她恨不能再离地蹦几蹦!
心跳节奏平复下来后,宝如揉着被宋毓攥红的腕部,在烂屋里来回踱步:
宋毓这人,只要不臭脸的时候,其实还是挺好商量事的……
也挺好骗的。
她沉浸在喜悦当中,躲着阳光,在屋里胡乱转着逛着,好一阵儿,又突然忧心忡忡,眉眼里染满了忧虑:
也不知章婆跟芳姑她们怎样了?有没有安全逃出县,方才宋毓说各个要口都有人把守,一路上肯定会盘查……
担忧完章婆几人,冷静下来,又开始替自己担心。
宋毓真能全然信任吗?
他一直坚定要逮自己回衙门,突然改变主意,会不会有诈?
顾宝如越想越不安,觉得不能坐着等死!
她迈出烂屋,阳光立马铺天盖地,仿佛一大块金色布块罩住她。
一晒,双眼就本能地眯成条细缝儿。
顾宝如抬手挡在额头遮阴,打量四下环境:
这儿都是老屋烂屋,不知宋毓为什么会对一个小小的菜窖位置了如指掌?
她不能藏在这儿,可也不能回到县里的闹市去。
这身装扮已经在陈晋元面前暴露过,还撞了他,眼下还青天白日的,自己贸然出去,万一被他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思来想去,宝如还是迈起了双腿,在附近转悠了一圈,最后挑了另一间烂屋躲藏。
这间烂屋比方才那间还要破,地上全是腐败的稻草和老鼠屎等肮脏杂物,不过还勉强有两堵墙可以藏身,从土墙破洞的地方窥视出去,正好能瞧见带菜窖的那间烂屋。
只要宋毓过来,她就能看见。若是宋毓诈她,回头带了衙差过来,她也能争取时机逃跑。
顾宝如鬼鬼祟祟的,又在附近转了几圈,设想好了逃跑的路线,才稍微安了心,回到烂屋里呆着。
地上极其脏乱,宝如身上虽然染了不少灰土,可也不愿意讲究坐在垃圾堆上休息。
她捡了几块土砖,在地面摆了成个方方正正的空心盒子。土砖凹凸不平,坐下去很硌屁股,她又去寻了一块没被腐蚀掉的木板,往土砖上一铺。
“嘎啦嘎啦——”
一坐下,木板就响,仿佛臀下坐着只聒噪的鸭子。
顾宝如掏出布帕,擦了擦脖颈间的汗水,侧靠着墙,包袱包在怀里闭眼午寐。
晌午没吃饱,裤内淌着癸水,又要警惕宋毓是否欺骗自己,这一觉噩梦连连,睡得极其不安稳。
可她不得不睡觉。晌午本就没吃饱,若顺利的话,自己还得瘪着肚子饿到明日。睡觉能减少自己身体的消耗,而且睡饱了,才能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接下来的危机。
浑浑噩噩,睡片刻醒片刻,身上发了不少虚汗。
日头都变得温柔了,天边开始遍布霞光织锦,顾宝如才从木板上站起来。
起身的第一瞬间,便是扭头扯臀厚的裤子,检查有没有血渍。
见到没出现血渍,这才舒出一口气,可半日过去,也能感受到月事带里的黏腻湿濡感,怕是今夜必须要换掉月事带了,否则明日必定会染血……
顾宝如焦灼不安,脑袋凑近土墙的破洞,从洞口窥视出去。
外面静悄悄的,别说人影,连苍蝇影子都见不着……
“这鬼地方……”
顾宝如无意识嘟囔了一句,话音脱口,心莫名颤了颤,赶忙闭上了嘴。
这儿偏僻荒凉,白日光线充足还能勉强呆着,要是入黑,可不就跟鬼地方一样么?
等了好一阵儿,耳边倏然听见唤声——
“你在哪儿?”
是宋毓的嗓音。
宋毓特意避开了宝如的名字,把烂屋和菜窖都巡视了遍,也没见着人,当即有些焦急。
顾宝如不动声色,任由他唤着,趴在洞口,视线将附近扫视了遍,确认没有埋伏着人,这才走出去。
“我在这间屋子里。”
顾宝如隔着一堵坍塌了半截的院墙,望着宋毓背影。
宋毓扭头,目光和她对撞上,立马小跑过来,皱眉问:
“我嘱咐过你别乱跑的。”
顾宝如一句话堵住了他的嘴:
“我人有三急,来这儿上茅厕。”
总不能吃喝拉撒都在同一间烂屋里解决吧?
宋毓脸色一窘,果然噤了声。
顾宝如视线落到他挂在身侧的褡裢上,问:
“月事带……”
宋毓立马将褡裢取到手里,催促她:
“回那屋里再打开。”
说罢,率先领了人,回到原来的烂屋里。
顾宝如盯着那鼓囊得过分奇怪的褡裢,好奇问:
“宋毓,为什么你会清楚这间烂屋有菜窖?”
宋毓步伐略滞了滞,头也没回:
“我和姥姥,以前就租赁了这间屋子住。”
原来是他曾经的家。
顾宝如恍然大悟,没再问话。
回到屋内,宋毓将盖菜窖的那块板子,拖进烂屋里,褡裢摆在板面上,一打开,一个木制的食壶露了出来。
顾宝如错愕,蹲到他身侧:
“你把月事带,藏在食壶里面?”
宋毓斜了斜眸子,睨她一眼,有些无语:
“这是给你践行的饭菜,擂辣椒拌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