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何之远断断续续,总算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顾宝如脸色惨白,掰开芳姑双手,掏出帕巾给之远擦拭眼泪:
“坏人长什么样子?他们有多少人?”
何之远满脸恐惧,眼泪不停冲刷下来,哭花了脸。
“一定是陈家的人,一定是……”何芳姑怒不可遏,一拍床沿站起身:
“陈晋元!我去找他!”
“你别冲动!”
顾宝如急忙将她拦腰拽住:
“要真是陈晋元,为什么要抓走章婆留下之远?”
“按理说,这是你与陈晋元之间的纠葛,要抓个人去威胁你现身,那也是抓之远,怎么抓走的反而是毫无血缘关系的章婆?”
何芳姑挣开宝如手臂,眼神迷惘:
“不是陈晋元,不是陈家,那还有谁?”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章婆,我当初就不应该跟你们回来,一直躲在羊角县不就没事了!”
芳姑跌坐在地上,崩溃得拿拳头捶自己胸口。
顾宝如上前把她扑倒,死死压住她手臂,不让她乱动。
何之远见两人这样,瞬间哭声更大,嚎啕不止。
“你冷静些,吓着之远了。”顾宝如凑到芳姑耳边,低声劝: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自责,是弄清楚章婆被什么人抓走了!”
何芳姑身体一僵,低声啜泣。
看她不再挣扎,顾宝如慢慢松开她,把人拉起身,道:
“木匠两口子很可能见过那些人,我们快把身上的衣裳换了,去找木匠问清楚。”
何芳姑慌忙点头,抱着之远进卧房。
顾宝如也迅速翻找出自己的衣裳,打了水将脸上身上的汗水和灰尘擦拭干净,再拿出胭脂黑涂抹,蒙上头巾。
她右耳上的豁口早已经结痂痊愈,但谨慎起见,依然还是蒙着头巾,否则头上的头发太乌黑,一根白发也没有,让人看见了难免会生疑。
安抚好何之远,两人重新乔装成老妇人模样,匆匆离开了家门。
然而到了街上,还没走到买挑筐的店铺,两人无意间就听见了今日淮阴县内疯传的一件大事——
县南荒废的观音庙里,发现了一具面目全非的死尸!
听见消息,顾宝如浑身血液“刷”的一下冲到了脚底,浑身冰冷,双手颤抖不止!
她猛地薅住芳姑胳膊,生生把她从议论人群里拽了出来。
“不用问了!”
到了偏僻的小巷,顾宝如声线微微发颤,凑到芳姑耳边低语:
“我知道章婆被谁抓走了。”
何芳姑满脸愕然,一时间有些迟钝:
“谁?”
顾宝如骤然蹲下,双手抱头,喃喃低语:
“连累章婆的人,是我……”
她声如蚊蝇,嘤嗡几声,何芳姑没听清,也连忙跟着蹲到她身侧:
“你在说什么?到底是谁抓走了章婆,你怎么知道的,你倒是快说啊,急死我了!”
脸颊埋在双膝上,顾宝如死死咬住下唇,将眼泪逼回去,蹲了好一阵儿,直至双腿发麻,才撑着墙壁缓慢站起身。
她揉揉眼角,低声道:
“章婆,很可能被衙差抓去了,我们现在去衙门蹲守,想想办法能不能见上章婆。”
何芳姑闻言脸色大骇:“怎么会?”
惹上衙门,比惹上陈家糟糕百倍千倍,可是,章桂平日里老实本分的一个人,也不是爱惹是生非的性子,怎么会惹上衙门呢?
走神思索间,顾宝如已经疾走出了很远一段距离。
回过神,何芳姑紧着步伐追上她,紧张追问:
“阿如,你都知道些什么,能不能跟我说清楚些,我实在听不明白你的意思。”
顾宝如抿紧了唇,实在没法交代自己在破庙杀人的事,最后被逼急了,才含糊答了一句:
“人多眼杂,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她什么都不肯透露,何芳姑知道再怎么刨根问底,顾宝如也不会说。
芳姑眼神怪异,打量了宝如几眼,只好将心里的疑问暂时埋起来,跟着她步伐,一路赶往县北衙门。
特意在路上又打听了一阵消息,赶到衙门,天色已经不早。
衙门是大开的,守门的阍人正要关门,被顾宝如跟何芳姑拦住。
走得太急,气息有些喘。
咽了咽干涩的喉咙,顾宝如换了声线,哑声询问:
“劳烦了,今日衙门是不是抓了个老人,敢问她是不是要受审,什么时候审问完?”
话音落,顾宝如就将早已整备好的一串铜板塞到阍人手里。
阍人是个老头子,表情本不耐烦,低头一瞧,脸上立马有了笑意,冲两人勾勾食指,把人引到角落,才小声道:
“是抓了个人,但你们找错地方了,衙门是上公堂的地方,审问是在牢狱,你们要找,就去牢狱里找她!”
闻言,宝如跟芳姑脸色都遽然一变。
章婆被抓进大牢了!
顾宝如连忙又塞了一串铜板,紧张问:
“天快黑了,我们俩要赶着回村,你再和我们说说,为啥要抓进牢狱里,那人还能出来吗?”
“审问都是抓去牢狱审的,至于能不能出来,就看有没有犯事,没犯事,酉时二刻前都会放出来,至于别的事,就不是我一个守门人知道的了。”
说着,老头将两串铜板塞进衣襟里,喜滋滋继续回去关门了。
顾宝如跟芳姑对视了一眼。
不必多言,两人腿脚就已经往牢狱方向奔赶去。
牢狱也在县北,只是位置偏僻了许多。
一回生二回熟,顾宝如上回被宋毓带去大牢一次,还认得路,她一刻也不敢停歇,直赶到大牢门口。
门口有衙差守着,衙差可不像阍人那样好说话,两人不敢上前打听,只敢躲得远远的,眼睛牢牢盯着牢狱门口,心急如焚。
夏日日落得晚,到了酉时,天色依然亮堂,只是烈日收敛了锋芒,阳光直射·在皮肤上,也不觉得辣痛了。
顾宝如神情颓然,一会儿抬头紧盯远处的牢狱,一会儿低头瞧瞧脚边的影子,心脏仿佛裹着一团纸,被火把点燃焚烧。
终于熬到酉时二刻,牢狱门突然打开。
两个衙差架着个人出来,用力往前一抛,那人就犹如破布麻袋般,被摔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