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洗净的坛子拎回家，又紧赶着从乔溪挑了几担子水，装满水缸。
坛子倒倚在墙根底下晾干水分，三人已被热得汗涔涔。
做完活计，也该吃午饭了。
她们早晨惯会煮一大锅稀粥，够早午两顿吃，因此午饭不用费事生火，就吃了早晨剩下的凉粥和凉煎豆腐，匆匆对付填饱了肚皮，就打着哈欠准备午睡。
每日天不亮就赶去杀猪场接猪血，不午睡身体可熬不住。
顾宝如团着换洗的衣裳，对两人道：
“章婆，芳姑，明日我打算去北山一趟，找些山油柑回来。”
两人扭头，同时一怔。
“要山油柑做什么？”章桂问。
顾宝如指了指门口外的泡椒坛子：
“这些泡椒若是没有山油柑催化，约莫还得等上半个月才能好，要是有山油柑，七八日就可以开坛了。”
山油柑子是山林间常见的果子，果实小而圆，比无患子果实还要小些，只不过这种山油柑味道太酸，一般没有人摘；
前几次顾宝如去北山，就看见过山油柑子，这个月份，正是山油柑最硕果累累的时候，摘一些回来正好能用上。
“那我们明日一起去吧。”何芳姑点头，抬手掩住嘴唇打了个哈欠：
“先抓紧时间睡吧，旁的话下晌干活时再说。”
顾宝如也困乏得不行，揉揉眼睛，让两人回房。
等两人都歇息下后，她抱着衣物走去水房，打了大半桶水冲了个澡，睡了个清清爽爽的午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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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到未时末刻，下晌的烈日更加毒辣，温度不见清凉半分，反而火炉似的烤得大地焦躁闷热。
几人陆陆续续起了床，洗了把脸清醒过来，就要卷起袖子做活儿了。
如此高的温度，墙根下六个坛子已经被高温烘干了水分。
几人迅速装完了剩下的辣椒，搬进堂屋摆好，就着手生火开始煮猪红。
实在晒得不行，几人都戴上了帽子或头巾做活儿，章桂坐在灶前，更是直接打起了油布伞，只腾出一只手来添柴看火。
“我看，过几日弄些竹子回来，在这儿支个凉棚吧，整日整日这样盯着太阳做活儿，真怕哪日就被晒昏过去了。”
章桂满脸挂着油亮的汗珠，热得直吞咽喉咙。
话一出，宝如跟芳姑想也没想就点头同意了。
顾宝如转身从灶房抱了一把柴薪出来，道：
“那早支好凉棚早能凉快上，不如就明日吧，我进山时顺便在集市里打听哪儿有卖竹子和篷布的，一并挑好了让人送到家里来？”
闻言，章桂立马摆手，挪了挪屁股下的矮凳，离灶口远些：
“竹子哪用得着花钱买，妈祖庙后面不就有一大片么，去砍回来就成，不过……”
说着，她一双浑浊的老眼里，掠过疑惑，念叨道：
“我明明记得这房子从前有一把老斧头的，咋突然就没踪影儿了，不成，待会儿我得好好找一找，准是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头。”
提起斧头，顾宝如心不由暗自漏了节拍。
那把斧头，早就被她偷偷扔进棠海药铺后院里了，任凭章桂把房子掀翻，也不可能找到的……
怕她执着找斧头，宝如急忙道：
“章婆，你也说了，这么热的天，不去买竹子，要跑到竹林里头砍，万一你热昏在竹林里头，岂不是还得背你回来，再花更多的银钱当汤药费喝？”
“竹子便宜，也不值几个铜板，再说了，花钱一并挑买齐全，还能让人帮忙把凉棚搭好，省得咱们大热天的再折腾了，就当是花钱买清凉吧。”
宝如嘴皮子一张一碰，说服了两人。
迟疑了好半晌，章桂总算也答应了。
宝如将大勺子递给芳姑，让她来掌勺。
何芳姑依照宝如的指示，开始亲自掌勺负责起煮猪红。
猪红煮好，几人水汗淋漓，跑进屋瘫坐了好久，才缓过了那股被晒蔫的劲儿。
喝了两碗水，恢复了精气神，何芳姑对宝如道：
“那明日我陪你去北山找山油柑子，章婆去买竹子篷布，之远负责看家陪小猫玩，好吗？”
说到最后半句话，何芳姑把头扭向安静坐着的何之远，对她笑了笑，语气轻柔。
何之远一向懂事，赶忙点了点头。
何芳姑忍不住摸了摸女儿脑袋，怜爱道：
“之远真乖。”
顾宝如目光落到之远身上，对芳姑道：
“我明日自己去北山也行，我看你还是留在家里，多陪陪之远。”
同居了几日，何之远不哭不闹，性格懂事乖巧，可宝如始终觉得，活泼好动是幼童天性，之远这孩子性格似乎有些过分早熟了。
何芳姑对之远招了招手，把她招到怀里抱着，扭头望着宝如：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北山，况且你要在山林里找山油柑子，多个人，多一双手，万一遇到什么事，也能有个照应不是？”
话音落下，何之远也十分懂事地点头，配合道：
“如姨婆，让娘陪你去吧，我可以一个人照顾好自己，除了你们，谁来敲门我也不开！”
章桂手里拿着一把破葵扇，慢摇着手臂，道：
“我看不如这样吧，明儿接完猪血后，宝如你暂且别去晨跑了，赶早些跟芳姑去北山；
我呢，也早些买好菜回来，至于铺子我看也不用挑了，就让做竹床的木匠两口子做，能做竹床，多半也会搭凉棚，我也有空一整日都呆在家里陪着之远了……”
章桂也想一同进北山，但她年纪大腿脚慢，进山是有心无力了。之远再懂事，毕竟也才六岁，还是个孩子，需要大人带着。
这样分工，似乎是最好的了。
宝如拧眉，思索了片晌，也便答应下来了。
本以为进山一趟，找些山油柑子，也不过是短暂分开；
可没料想，竟险些成了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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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收起锋芒，三人沐浴乔装完毕，挑起担子，照常到夜市出摊子。
摊贩们陆续出来，很快占据了靠近擂台的街两边。
顾宝如三人特意扫视过四周，找寻昨夜跟踪她们的男摊主一家，但不知怎的，直到元宵灯笼亮了灯，天幕垂罩下来，也没再瞧见那卖馄饨的。
何芳姑放轻声音，鄙夷道：
“没准是做贼心虚，昨夜被你吓破了胆儿，今晚一家子都不敢露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