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角落一动不动贴着道暗仄仄的人影……
“嘘！”
食指慌忙竖在唇部，顾宝如心脏下意识颤抖起来，刹那间还以为自己撞鬼了。
芳姑和章桂同时禁了声。
“怎么了？”芳姑声音轻如蚊呐。
顾宝如背过身体，两手薅住两人衣衫，小声提醒：
“后面好像有人在跟着我们。”
霜白月光下，三人面色惨败如蜡。
“别回头！”
拉住章桂下反应的动作，顾宝如稳了稳神智：
“我们现在不能回家，万一把贼引到家门口就遭了。”
“那……该怎么办？”
心一慌，何芳姑肩上担子此刻就仿有千斤重，挑子在扁担两端左右摇摆了起来。
顾宝如和章桂急忙一人扶住一头。
“咱们先继续往前走。”宝如轻轻握了握芳姑胳膊，小声嘱咐：
“别让对方发现异样。”
“哦哦！”
乍地遇见歹人，两人一时间有些像无头的苍蝇，宝如开口，等于给她们指了一条路走。
两人立马见机行事，边放缓了速度慢慢继续走，边僵着脖颈等宝如下一步指令。
“到底是什么人在跟踪咱们？”章桂双臂牢牢箍着木桶等散物，犹如箍着救命稻草。
何芳姑声线惨然：“该不会是陈晋元已经发现了我……”
“不像是陈晋元派来的。”顾宝如摇头，立马否定了芳姑的说法，反问道：
“你想想，若真是陈晋元，他们人多势众，大可在夜市就把你带走，何必大费周章另外派人跟踪咱们呢？”
何芳姑与章桂陷入沉默。
顿了顿，章桂又小声问：
“阿如，你看仔细了吗？后面一共有几个人跟踪咱们？”
“方才匆忙，我只看见那角落站着一个……”说到此，顾宝如心也阵阵发起寒意来。
三人保持着慢速，挤在一起小声咕哝，长街道路暗瘆瘆的，几人的脚步声还没有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的虫鸣声大。
忽然，三人吵了起来。
何芳姑猛地讲挑子一撂，气呼呼转身叉腰。章桂大声指责宝如：
“她挑了有一段路了，也该换回你了。”
顾宝如没吭声，顺从抓起了扁担。
几人重行调头往前走时，何芳姑小声从唇缝间挤出一句话：
“我看了，只有一个人跟着。”
“我也只发现一个。”章桂低声嘟囔。
三人趁方才换挑子的时候，都借位瞄了身后的路，确实都只瞧见一道鬼鬼祟祟躲闪的身影。
“只有一个人，咱们有三个……”鞋子摩擦过地面，顾宝如在心里算计着：
“不如将计就计，把他逮住？”
章桂缩了缩脖子：“我腿脚慢，顶不上事，会不会拖累你们？”
何芳姑鼓起勇气：“即便只有两人顶事，也算人多势众，况且，咱们不是还有刀？”
三人一合计，就把计谋敲定下来了。
拐了弯，往西边的住户区走去。
靠近胡同的时候，三人脚步倏然加快了许多，身影相继往巷子里一钻，就仿佛被黑洞洞的巷子吞吃入腹般，没了踪迹。
那人辛苦跟踪到附近，见状也下反应加快了脚步。
谁料，人才闪进巷子口，脑袋上“咚”的扣来一个木桶。
“啊啊啊……”章桂大声呼喊，手里的长木勺“咚咚咚”敲鼓死的敲在木桶外壁上：
“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木桶内响如惊雷，震得那人像被砍掉了头颈的鸡，在狭窄巷子里胡乱撞壁。
他双手托住木桶，往上一掀，想逃跑，一柄闪着月色寒芒的匕首，迅速抵在他咽喉上。
“别动！”顾宝如声音含着股狠辣：“杀了你！”
那人一屁股跌坐在地，脑门冒汗，哀声求饶：
“别杀，别杀……”
因为害怕，男人的嗓音吓得尖成了阉鸡声。
他坐在地上，三人弯腰，表情阴森凑近他，视线仿佛刀般凌厉在他脸上割来割去。
“是你？”
几乎同时，章桂和顾宝如都认出了男人长相——不正正就是那胡搅蛮缠卖馄饨的男摊主么？
章桂气得一脚踩在男人膝盖上，用力往下碾压：
“你跟踪我们做什么？”
“啊！”男人膝盖吃痛，脖子不敢乱动，双手瞎子似的摸到大腿上，抱住腿：
“我说……我全都说……”
章桂松开脚，男人疼得直倒吸凉气，眼神左右闪烁：
“我……我住在这头附近，没想到和你们顺路……啊！”
一听就知晓他在撒谎，顾宝如手里的刀尖往他颈部轻轻戳了戳，就吓得男人身体打哆嗦。
他擦了擦额头冷汗，不情不愿老实招认：
“我……我跟踪你们回家，想……想偷窥你们的做猪红的方子！”
这些日子以来，她们的猪红摊生意每晚都有稳定的客量，他们家馄饨卖得不好，在暗处不知眼红诅咒宝如她们几遍了，终于坐不住，男摊主起了歪心思，偷偷尾随……
“报官！”顾宝如唇瓣微微翕合，吐出两个字。
章桂与芳姑同时一愣。
男摊主吓得嗓音发抖，立马在地上改坐为跪，双掌合十：
“千万别报官！姑奶奶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们放了小人一次，求求你们了……”
“放了你也行。”顾宝如扭头左右张望了几眼，见附近两户的墙头上没趴着人偷看，哑声冷哼：
“拿钱补偿。”
“以后再被我们发现你跟踪，就让你家人来给你收尸！”
男摊主哆嗦着双手，在身上来回摸索，摸出一个粗布荷包：
“只、只有这么多，求求姑奶奶放了我，求求了，我真不敢了！”
顾宝如示意章桂把荷包接过来。
章桂面露犹豫，没有伸手，低声劝：
“算了吧……”
顾宝如皱眉，双眸不可思议望着章桂：
“你要对他心软？忘记他们是怎么砸伤你的了？”
章桂沉默。
何芳姑不知两人和男摊主之间的恩怨，一直伸长了脖子四下望风，见章桂迟疑，芳姑手臂就越过她身体，把男摊主手里的荷包拽过来。
铜板倒出来，藏进芳姑衣襟内袋，荷包扔回男摊主脸上。
男摊主一声不敢吭，蔫蔫地跪着。
顾宝如对芳姑打手势，示意她们挑担子先走。
等两人走远，顾宝如手里的匕首，慢慢从男人脖颈处往上移，落到他腮侧。
冰凉滑腻的刀尖，宛如一条蛇，在脸上游爬。
男摊主吓得嗓音变了调：
“姑奶奶，说话要算话，你……你答应会放了我的！”
“啊——！！！”
巷子里响起男人痛彻心扉的惨叫，和一阵慌乱匆急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