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要采买东西，就必须得去井字街了。
重回到闹市，两人内心都有些紧张，一路频频留意路上的情形。
可走过了几个路口，都没再碰见那些拦路的人。
章桂心里犯嘀咕，小声凑近宝如耳边：
“他们人呢，咋没影了？”
顾宝如也很疑惑，一大早大费周折搜寻她，怎么才吃个早饭出来，陈家的人就跟潮水似的退了，连一丝痕迹的没留下。
揣着疑惑，两人到了杂货铺子。
挑东西时，章桂有意和铺主打听，拉呱了几句后就开始旁敲侧击。
铺子开在闹市，没什么消息能逃过铺主的双耳。被章桂一问，铺主嘴巴就不受控制打开了话匣子——
原来是陈家的人太嚣张，赶圩日把各个路口都堵死了，就为了寻一个人；
那帮人狗仗人势，仗着陈家是富户就不知收敛，不知怎的就惹了众怒，和街上百姓吵了起来；
有摊贩怕两方在闹市打架坏了生意，就去告知了巡街的衙役，好一番调解，才息了众怒，劝走陈家的人。
原来如此……
顾宝如和章婆对视一眼，两人都安心了，开始专心挑起了碗筷。
铺主是个热心的，一直跟在两人身后，听说碗筷是买来出摊的，急忙指着货架子最下层的海碗，道：
“喏，出摊挑那样式的准没错，你们可以去街上瞧一眼，都用这样的，一来便宜二来好看。”
闻言，顾宝如弯腰，拿起一个碗，是个不大不小的海碗，只是样式极其简单朴素，和她口中夸的好看没有半点关系。
“这瞧着也不好看啊”，章婆斜眼看了铺主一眼，半真半假调侃道：“你可别拿卖不出去的碗来谎我们。”
“我说的好看，可不是指样式，而是说盛东西看起来好看。”
见她们误会了，铺主随手从货架子上拿起一个圆碗，勾勾手指：
“嘴上说不清，跟我过来，我装一碗水给你们瞧瞧就知道了。”
“你们头一回做营生，不晓得挑碗筷也是有讲究的。”
铺子不大，绕过货架，说话间就来到了柜台。铺主随手拎起台面上的水壶，往圆碗里倒了一碗水。
顾宝如和章婆跟在她身侧，目光惊异，不知她要做什么。
只见铺主将圆碗里的水，又倒进了宝如手中的海碗里，示意两人留意看：
“瞧见没有？这两个碗能装的水量是一样的，但海碗开口大碗底小，会让人误以为比圆碗能装，你们买这样式的准没错，可若是买了圆碗，客人心里说不准会觉得你们寒吝，用那么‘小’的碗做生意。”
铺主的话醍醐灌顶，顾宝如听完睁大了双眼，拉着章婆到一旁小声商讨：
“她说得有道理，章婆，你有留意街上摊贩用的是什么碗吗？”
章婆想了想，摇头：“平日哪有钱吃街边摊子，铺主要是不说，我还真没在意这茬儿，要不你先呆在这儿，我出去瞧一圈？”
“也好。”
两人脑袋迅速分开，回到柜台前。
铺主余光见到章婆出门，没有理会，用抹布把碗里的水渍擦干，拿回货架上，边走边对身后的宝如道：
“我开铺子一向将心比心，童叟无欺，只推对的不推贵的。你若要买外观讨喜的碗我也有，不过那样的碗，价格上也会贵一些，大都是酒楼客栈用，你们出摊子小本经营，实用最重要，要那么讨喜用处不大。”
说着，又拿了两个容量相同，但碗壁上画着花样的白瓷碗给宝如看。
宝如没有接过来，只垂眸瞧了两眼，就摆了摆手，示意铺主放回去。
等了不多会儿，章婆回来了，眼睛和宝如对视上，无声点了点头，算是验证了铺主方才说的话。
两人就决定要了铺主推荐的海碗。
这个铺主做生意是个实诚的，开价也算合理，宝如和章婆悄悄商量了几句，索性在她家把能挑的东西，一应买齐全了——
买了木桶木盆各两个，都是带盖的；三十副海碗和小勺子，一个舂捣的小石钵，两把长柄大勺……
铺主眉开眼笑，数了数物件，手指在算盘上噼里啪啦敲打了一阵，嘴里同时报出价格：
“带盖木桶十八文一个，两个三十六文；带盖木盆十五文一个，两个三十文；捣钵也是三十文；海碗算你们五文钱一个，总共一百五十文；匙羹二文一个，长柄木勺大的六文、小的四文，总共七十文……盛惠总价三百一十六文钱！”
算好了价钱，铺主帮两人把碗勺和捣钵放进木桶里，木盆叠放在一起，盖子摞在最上面，最后还送了一双长木筷：
“祝你们出摊顺利，生意兴隆，往后有什么需要添置的还来我铺里，我给你们挑最合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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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杂货铺子，顾宝如双手拎着两只沉甸甸的木桶，章婆端着木盆跟在后头，满脸肉疼，小声念叨：
“这才置办碗筷而已，还没买挑子，就没了三百文钱……”
顾宝如放缓步伐，特意等她跟上，小声安慰：
“筹备的东西多，是比较费钱一些，不过你想啊，这些碗筷盆桶能用很久，以后挣了钱慢慢回本就好了。”
章婆点点头，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心里的愁云却半点没有散，心说：
能不能挣钱是未知数，万一回不来本，这些钱都砸水漂了……
这话憋在肚子里头，像吞了一团夹生米饭，膈在腹中，消化不了，也不敢吐出口。宝如眼下正干劲十足，她不能说这种丧气话。
敛起了面上的情绪，章婆闭紧了嘴巴，默默加快了步伐。
两人把东西搬回家，不敢停歇，又立马离开谢榕巷奔往井字街。
出巷口时，树荫下闲聊的人住了嘴，眼睛齐刷刷落在两人身上。
宝如和章婆低头走过，谁也没理会。
等身后那些人的视线消失，宝如小声对章婆道：
“章婆，我看巷尾的墙上是有道小门的，改日得了空去问房主要了小门的钥匙，往后出摊咱们就从那边的路走吧？巷口人多眼杂，咱们两个老婆子，不知会不会招惹上什么人惦记。”
章桂点头应下，“我现在就去，你先到打铁铺那儿等我。”
两人便在岔路暂时分头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