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宝如目不转睛盯着擂台——
擂台上的女人赤·裸半身，上身只裹了件束胸，袒露出健壮的肩膀和双臂，下身则是粗大的灯笼裤……
两人抱拳互相作了一揖，随后迅速抱打在一起！
人潮欢呼愈发疯狂，有的举臂呐喊，有的原地蹦跳，人人红光满面，激动不已……
这一幕冲击力极强，顾宝如震惊在原地，放下堵耳朵的手指，伸长脖子望着前方。
擂台氛围紧张，两个女人打得难舍难分！
没有多余的布料，打斗时无法揪住对方的衣裳，于是一个女人用强壮的臂弯锁住对方的脖颈，将之夹在自己腋下；
“孟神牛！孟神牛！”一部分人群声嘶力竭。
另一个女人受困，瞬间落入下风，但瞧上去她丝毫不慌，迅速抬掌反托住对方的下巴，用力往上推，同时脚下猛地一绊！
“嘭！”
钳制脖颈的女人瞬间被绊倒，仰躺在厚厚的细沙上！
顾宝如心脏莫名随之一震，下反应踮脚，视线紧追。
“山中虎！山中虎！山中虎！”另一部分人瞬间也嘶喊出声，声音更大，气势更足，瞬间把喊“孟神牛”的声音盖了过去。
顾宝如听明白了，被绊倒的女人应该就是孟神牛，而反制成功的则叫山中虎。
她聚精会神，前面的人不停跳起来，挡住她视线，她也情不自禁跟着蹦跳，只为看清擂台上的形势——
倒下后，孟神牛迅速打了个鹞子翻身，想借势起来，但身体才滚半圈，山中虎一个饿虎扑食，重重压在她背脊上，将她桎梏在沙面上。
“山中虎！山中虎！”支持山中虎的人满脸喜色。
支持孟神牛的人，也不甘落后，气急呐喊：
“孟神牛！起来！起来！”
不知怎的，顾宝如代入了被压制的孟神牛，嗓子发紧，忍了忍，没忍住，也跟着吼了：
“起来！起来！”
齐声呐喊的“起来”声，如山呼海啸，盘旋在头顶上方。
擂台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倏然！
孟神牛如有神助，翻身反抱住山中虎，两人如倾倒的酒坛，沿着擂台不停翻滚……
台下众人吃惊，齐刷刷倒吸凉气！
眼看孟神牛将要反制成功，顾宝如心脏“突突”跳上了嗓子眼，更是拼尽全力为她嘶喊，喊得喉咙仿佛要冒烟……
可谁料！
山中虎经验老到，并没有因此就乱了阵脚，灯笼裤“欻”的一下，双腿岔开，整个人形成个三角树杈，翻滚一下便停止住！
·
打斗如两阵疾风，一会儿你压倒我，一会儿我扳倒你，纠缠不休，勾人心魄。
擂台上两人满头满脸皆是沙子，山中虎双腿螺旋半圈，瞬间跪坐起来，沙土飞扬间，孟神牛再次被她控制在身下……
“铛！”铜锣锐响。
有一人将擂台边沿的香炉高捧起来，拖长音调喊：
“一炷香燃尽，胜败已分！”
人潮顿时再次爆发出欢呼，山中虎的名字再次响彻云霄。
一场打斗落幕，顾宝如看得心情激荡，为自己支持的孟神牛感到遗憾，也为山中虎感到高兴。
她被人连连推撞，汲汲然挤到人群边沿去。
目光再次凝聚向擂台时，台上已经没有两人的身影，只空留满台的黄沙……
台前很是热闹，许多人都拼命往那里挤，手里都捏着一截黄纸。
顾宝如心下好奇，不由自主也随人潮涌流，好不容易到了最前方，赫然瞧见那里摆了一张衡桌，桌前站着两个女人，正配合着，一个收取人们递来的黄纸，一个派发银钱。
“铛！”敲锣的男人也挤到了女人身旁，对众人吆喝：
“下场手搏一刻钟后开始！要下注的赶紧买定离手了！”
顾宝如怔忡了下，立即反应过来，原来开擂台打手搏，是为了坐庄开赌摊……
她对赌博嗤而远之，没了凑热闹的兴趣，飞快转身。
离开了噪杂的人群，身周空气充裕了许多，和人拥挤的那股燥热也降了下去，她用手在颈侧扇了扇风。
“站住！”
忽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转过身，目光滞住。
“再跑抓住打断腿！”宋毓追着个男人从元宵灯笼下面跑过。
路过灯笼桅杆没几步，宋毓猛地停步扭头，盯着她的脸愣了愣，复而才脚步加速，继续追着那人消失在人缝之中……
顾宝如心虚虚跳了两下，想起这两日发生意外，她都没去帮宋姥姥洗药了，也不知姥姥的手肘现在恢复得如何了。
踢了踢脚边一颗石子，顾宝如绕开人群，到了擂台后面。
擂台搭建得很大，后方也如同盖小屋般，用油布和木头竹子撑起一间房子来，油布发黑，绷得紧紧的，乍看之下，和真的房屋一样，最大的区别，只在于这间屋子和擂台一样，都是悬空的，底部用无数根木头支撑起来，有小孩不时钻进钻出，在擂台底下捉迷藏……
黑布中间嵌了一扇竹筒小门，门下绑着一把矮短的木梯子，顾宝如靠近梯子，往上仰视竹门，听见内里传出了谈笑声，心里暗自倾佩：
山中虎和孟神牛就在里面。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臂，悄然腹诽：
要是自己也能和她们一样孔武有力，那该多好啊！
正想着，竹门后忽然传来“笃笃笃”的脚步声，有人要出来了。
顾宝如感觉自己这样子有些鬼鬼祟祟的，所以甫一听见动静，就飞快跑开了。
一口气跑离了元宵灯笼附近，拐过巷子，回到了横街上。
宝如不知道，她前脚离开，擂台后的竹门就被人打开，在门上吊了一束干草标……
·
想起自己逛夜市的目的，顾宝如不敢再耽误时间，沿着横街继续慢慢寻找。
也许是她太倒霉，总算遇上一间招人的铺子，她立马上去问，可人家瞧见她肿得狰狞的半张脸，想也不想，就挥手把她撵出去了……
顾宝如没了办法，望着天上弯翘的银钩长叹：
天娘，找份活儿怎么就那么难啊！
街对面有个乞丐在捡地上施舍来的铜板，顾宝如不由颓丧：
连乞丐都有办法在夜市挣上钱……
她烦躁挠了挠头，没了目标，漫无目的在街上走。
到了一间客栈附近，蓦地，耳边听见几声犬吠……
她神色微震，记起破庙还藏着尸体……
她立马寻着狗吠声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