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是,端木澈仍旧好端端地站在床前,而司南的头颅却“咚”地一声掉在了地上,身体也随之失去控制,跟着一起摔下去。
可是下一刻,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司南分开的身体又慢慢地开始黏合起来,就像是个可以被随意拼凑的泥娃娃,黏合之后脖颈的样子一如之前。
这就是血脉觉醒的修罗族吗?
端木澈垂下眼眸,传说中的修罗族出生后与普通人无异,可一旦血脉觉醒之后就会不死不伤,拥有与天齐的漫长寿命,且嗜血如命,战斗力超群,唯一的弱点就是极易受到感情的左右。
这也是他答应服下子母蛊的原因之一。
端木澈走上前一步,蹲了下来,温柔地将刚睁眼的司南扶起,“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来我这里寻死的吗?”
司南失了声,他先前在混乱之中误杀司若霆之后就尝试过自寻死路,可是他发现自己根本死不了,反而是随着死去的次数越多,伤口愈合的速度越快。
司南呆愣着坐在地上,感受着来自端木澈手中那一点温度,声音颤抖着流下泪,“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承受这一切?”
端木澈温柔地将司南一拥入怀,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亲昵温和,像一片羽毛轻轻地拂过人心,“别害怕,你还有我,我会像你师父一样,陪着你,保护你,相信我,好吗?”
然后端木澈一如多年前的那个冬天,拭去了司南脸上的泪,小心翼翼,却又十分坚定。
司南抬眼望向端木澈,慢慢地往外吐着气,“你会永远都在我身边,不背叛我,陪着我吗?”
端木澈笑了笑,像是冬日里吹来的暖风,温声重复着话语,“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不背叛你,陪着你,只要你愿意。”
“好。”
司南同意了,他只是想为了活下去再找一个理由罢了。
之前是娘亲,后来是师父,现在,以后,也可以是为了端木澈。
司南趔趄着起身,跟端木澈又说了几句话之后转身出门沐浴去了。
而端木澈脱下被染得血红的衣服,嘴唇微微勾起。
还真是像司若霆说的那样,心性简单又好骗呢。
可等到第二天司南清醒起来,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很致命的问题,既然修罗族不死不灭,那阿娘又是怎么死的呢?
抱着这个疑问,司南找到了端木澈。
端木澈笑而不语,过了良久之后才开口说道:“天意不可泄露,你以后就会明白了。”
司南没了办法,他在京城没有其他认识的人,如今只能倚靠着端木澈才能苟且偷生。
那暗卫营里司南去看过,只剩下了一些半大的孩子,其他的都已经殉身。
司南最终还是没有如司若霆的意,不忍心让那些孩子在暗卫营里继续再待下去,分了些银钱,就此打发了。
真是可笑啊,苦心经营十余年的东西,居然就此毁于一旦,天大地大,竟没有什么可以拿来跟慕容盛文抗衡的东西吗?
从那之后,凡是端木澈吩咐司南去做的事情,司南照做不误,像是一台永不停止转动的磨子,压榨着剩下的精力。
不过两个月之后,司南在大街上发现了宇文轩正在满大街上发着寻人告示,他悄声揭开马车的帘帐,小声跟端木澈说着话,“殿下,我等会回来可以吗?”
端木澈正看着书,无暇顾及司南,囫囵着点了个头。
司南得到允许之后才离开,找到了宇文轩,“你怎么来了?”
说罢,司南伸手拿过宇文轩手上的寻人告示,画像上的司南被画得栩栩如生,连眼角下的痣都没忘记点上。
宇文轩已经连着在京城发了三天的告示,还被官兵赶过几回,如今终于看到司南,高兴地快要跳起来,他一把搂住司南,“阿南!可算是找到你了!”
司南神色淡淡,声音无甚起伏,但没有扒开宇文轩的手,“辛苦你了,先请你吃顿饭吧。”
“好好好!”宇文轩乐意得很,一路跟着司南来到了盛祥楼。
“这是京城最好吃的酒楼,想点什么尽管点。”
司南这话说的豪迈,但花的都是端木澈的钱,给他每天做要命的苦差事,花这点钱算不得什么。
宇文轩点点头,一脸兴奋地拿着菜单点着菜,“掌柜的,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司南常来这里,照例只点了一碗馄饨和一碗红烧肉。
菜点完了,司南终于问起了正事,“你知道血脉觉醒之后的修罗族要怎么样才能死吗?”
闻言,宇文轩被吓的一激灵,常眯着的凤眼再次为司南睁大了一圈,“干嘛?你不会是想寻死吧?我不告诉你!”
下一瞬,宇文轩又“噌”地一下站起身来,语气中有几分怀疑,“你的血脉觉醒了?”
明明前几个月遇见司南的时候还没有血脉觉醒这回事的,不然宇文轩当初拿鞭子抽司南的时候也不会往水里面加伤药了。
司南瞧见宇文轩的神色,心中下了定论,故而语气热切了几分,“当然不是,我这不也是好奇吗?我想知道我娘因何会病倒,可以告诉我吗?”
听到这话,宇文轩这才放心地坐了下来,他向司南的方向挪动了一点,轻声地说道:“你们修罗族的弱点就是极其容易受到情感的控制,血脉觉醒也跟这个有关。”
“据我所知,你娘的血脉觉醒是因为爱上了司若霆,后面大概是因为司若霆抛弃了她,心临绝境,这才会病痛入体导致身亡啊。”
“不过我对你放心,对自己都能那么狠的人想必不会重蹈你娘的覆辙,别太担心,我百年之后还等着你给我收尸呢。”
心临绝境吗?
司南勾了勾唇,他现在,好像对杀了司若霆这件事情突然失去了愧疚感,转身拿过酒壶给宇文轩倒着酒,“多谢宇文兄告诉我这些。”
自从师父死去的那一晚开始,司南时常会觉得迷惑,那就是他发现自己时常会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但又想不太起来了。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