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司南这一声大喝，刚才围着司若霆的那些官员瞬间化作鸟飞散开来，只留下外圈的锦衣卫站在原地，“司大人，请回府吧——”
司若霆的眼睛倏地睁大，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那，迈到台阶上的脚又收了回去，“这是皇上的命令吗？”
他的目光直视着“李德”波澜不惊的面孔，幽黑的瞳孔像是一座无底洞，吸食着人的灵魂。
锦衣卫们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声音又大了一些，重复地说道：“请司大人回府——”
就在这时，“李德”的胸膛被一把苗刀贯穿，溅出来一些黑色凝固的血液。
是师父！
司南跳下屋檐，抽出苗刀，跟着师父围攻上了锦衣卫。
司若霆反应也很迅速，看到白衣男人动作的那一瞬间便也从锦衣卫那抢来了一把剑激战起来。
不只是司若霆暗卫营里的人，还有端木澈提前安排好的人，在此时一拥而上。
但穿着锦衣卫衣服的人就像是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袭来，根本就是想在此处置司若霆于死地。
打斗中，司若霆靠近司南，“发生什么了？”
司南踢开一个锦衣卫，语气怒意勃然，“府里的人都被慕容盛文杀完了，等你回来就把这事栽赃于你，顺便杀了你。”
听到这话，司若霆手里一松，握着的剑也脱手而出落在地上，他哆嗦着，一脸不可置信地又一遍确认，“溪云......羽飞......还有我的小女儿......都死了？”
白衣男人一刀劈在向司若霆袭过去的锦衣卫身上，声音无甚波澜，这事他消化了三个多月，心早已经麻木，“将军节哀，夫人他们的尸体就放在大厅里。”
司若霆的嘴张了又张，最后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反倒是“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身子瘫软着往下倒。
白衣男人见状，只得赶紧去扶司若霆，却被身后虎视眈眈的锦衣卫刺了一剑。
“师父！”
司南与锦衣卫们纠缠着，无暇再空出手来，只能焦急地喊着白衣男人。
听到司南的喊声，络腮胡汉子也赶到司若霆身边共同应敌，给了白衣男人扶起司若霆的机会。
司若霆心中的怨郁结多时，早就有心病，突然被这消息给了当头一棒，身体像是突然垮了，再没有一分多余的力气。
见到白衣男人受伤，司若霆才勉力打起精神，捡起地上的剑咬牙攻上锦衣卫。
但暗卫营里的人被困在地下困了三个多月，每日的吃食分量不如往日，到后面更是连吃的都没有了，各个面黄肌瘦，面对锦衣卫的人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锦衣卫武功厉害的人不在少数，暗卫营和端木澈派来的人一个接连一个地倒下。
不过好在司南在告别宇文轩的时候顺了不少毒药来，这才勉强扳回一城。
司若霆等人一边打着，一边往府里的大厅赶去，因为无论生死，他是一定要去看妻儿的最后一眼的。
可司南感觉到，白衣男人总是有意无意地挡在司南身后，让司南少受了很多伤。
战局混乱，司南抵御着来自锦衣卫的攻击，却无暇回头再看白衣男人一眼，只能问道：“师父，你还好吗？”
白衣男人声音沉稳又凌冽，“我没事。”
司南听到白衣男人的话安了心，他知道，有师父在，永远不用担心自己受伤。
好不容易等众人到达了大厅，垫后的络腮胡汉子连忙关上门，一脚踏在了门槛上。
随着络腮胡汉子的那一脚，一道沉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大厅的门瞬间被封死，变得昏暗一片，外面的锦衣卫没办法进来，只好守在门外。
司若霆看着大厅桌上三个箱子，却没有勇气打开，他沉默地站着愣神，司南叹了口气，转身摸索着去点灯。
离开这么久，司南都有些快忘了大厅里的物品摆放位置，走了几个地方才点燃了烛火。
就在这时，司南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人倒地的闷声，他连忙转头去看，然后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师父！”
不知道什么时候，白衣男人身上已经几乎快看不到白了，身上晕染着层层的红色血迹，叫人触目惊心。
上次宇文轩给的伤药还剩了点，司南连忙找出来洒在白衣男人的身上，可是锦衣卫的剑是特制的，剑尖有一个小倒钩，一旦中伤便是连肉带骨勾断。
刚才在门口的时候，锦衣卫的那一击离白衣男人的心脏不过寸指之地，司南那点伤药倒在上面见效少之又少。
再加上这一路过来，帮司南挡过的攻击不计其数，身上大大小小竟遍布伤口。
络腮胡汉子见了，也是赶忙着从乾坤袋里拿药递给了司南。
不料那些药敷在白衣男人身上，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激得白衣男人发出闷哼。
白衣男人一把推开司南手上的药，“这些药对我没用，收起来留着自己用吧......”
听到这话，司南的泪水像是掉了线的珠子，争先恐后地从眼眶掉落，“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白衣男人眨了眨眼，抬手握住司南的手，声音虚弱但依旧温和，“前几个月中了毒，从那以后所有的药都对我都没有用了。”
司南傻了眼，想起了前几个月白衣男人寄过来的信，眼泪越流越凶，他那个时候就该回来的，哪怕是违抗司若霆的命令，他也要回来。
突然，司南想起了一件事，急忙忙地说道：“师父！你的药呢？之前给我吃过那个！”
司南说的是他多年前刚进地底，白衣男人将只剩一口气的司南救回来的那枚药丸。
白衣男人也记得，说话的语气有些无奈，“没有了，给你的那是唯一一颗。”
司南简直要疯，哪怕是他点了白衣男人止血的穴位，血还是越流越多，他跪坐在地上抱着白衣男人，感受着白衣男人的气息越来越薄弱，快要崩溃，“不要......师父，你不能这样......”
白衣男人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擦去了司南脸上的泪，声音开始变得断断续续，“别哭......总得要我来哄......真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