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抬起头来,大颗的泪水顺着面庞不断滴落在握起的拳头,然后溅到端木澈的衣袖上。
“九年前的冬天,殿下曾赠我一枚玉佩渡过难关,我找到将军府,将玉佩交给了将军。”
司南一边哽咽着说话,一边把脸上的泪水擦干,他现在还不能光顾着哭,肯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是他可以做的,又继续说道:“殿下,我现在能做些什么吗?”
端木澈了然,看着衣袖上晕染开来的水渍,不禁觉得此情此景有些熟悉,好像还在很久之前,他真的见过这个人,但也是真的不记得了。
端木澈无暇再去想,声音不算大,却狠狠击破了司南的心,“现在只能等,等司大人回来。”
听到这话,司南也算是明白了当下的局势,情绪不免激动了起来,握着的拳头松了又紧,“等什么?等他回来送死吗?”
端木澈沉默不语,虽然经过这几年,慕容盛文对他没有之前那么警惕了,却还有很多事情是他力所不能及的。
父皇,皇兄,朝堂之上的老臣,死在他手下的那些人,还有面前的司南,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端木澈,他是个多么无用的人。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司南敛了眼眸,声音低得不能再低,“抱歉,殿下,我听您的安排。”
端木澈早已经习惯承受来自各种人身上的怒火,这点还算不得什么,早在来之前他就想好了一切,他开口说道:“你以后就是我的贴身侍卫了,在人前不要说话,一切听我命令,晚上你才能是暗卫营的首领,明白了吗?”
说罢,端木澈还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柄剑抛给了司南,“以后用这个。”
“明白了,殿下。”,司南接过,这是一把通体象牙白的剑,上面雕刻的纹路繁琐华丽,剑刃锋而不利,跟之前师父给的那把苗刀天差地别。
司南知道,在京城,刀被视为凡夫俗子用的杀戮之物,而剑却是潇洒高雅的代名词。
所以在京城,不管是官家子弟习武还是士兵守卫用的都是剑,剑的外表是否华丽,也成为了众人攀比的标准。
没过多久,马车停下了,司南先下了车,然后扶着端木澈下来,显然是快速地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
“殿下,敢问这是谁?”
刚行至大门前,一个守门的侍卫就上前询问,语气不卑不亢。
“刚捡的小乞丐,让他给我做做苦力。”
端木澈的语气十分冰冷又认真,听得侍卫当下就是一愣,在路上捡人回来这还是第一次。
但侍卫并不敢继续问下去,只好躬身目送着端木澈和司南远去。
司南跟着端木澈一路走进去,却惊讶地发现这端木澈的府邸居然要比将军府的简陋不少,完全不像是一个皇子该有的规格。
但最让司南惊讶的,还是端木澈说的话,“你以后睡我屋子里那榻上,吃穿用度由你一应负责。”
话音刚落,端木澈又向司南抛来一样东西,是在盛祥楼里露过一面的令牌。
这到底是做侍卫还是来做管家婆子的?
司南心中猜疑不定,话也就这样说了出口,“你不怕我给你饭菜里面下毒?”
没想到端木澈听到这话笑了一声,“子母蛊,我体内的为母蛊,你的为子蛊,我能掌控你的生死,而你却不能。”
“而且,我要是受伤了,或者死了,这些都会反噬到你身上。”
司南再次沉默,完了,不只是管家婆子,还是替身。
不过还能怎么办呢?只能认命了,他还没有那么想死......
在等司若霆的大部队回京城的这段时间里,白天司南就跟着端木澈皇宫府邸两头跑,晚上就练剑,日子倒是过得很快。
但司南无时无刻不在记挂着他师父和司若霆,渐渐的,身上生冷的气质向端木澈靠拢了些。
就连慕容盛文都跟端木澈调侃道:“你这是捡了个好宝贝啊,要是不那么冷冰冰的,我倒是想从你手里要来玩玩。”
闻言,端木澈打着马虎眼将话题转移了,司南则是面无表情的在心里咒骂慕容盛文。
腌臜的直娘贼早该死了打进阿鼻地狱!
出门在外两年,别的司南学得不多,跟着行伍里那些人,下三滥勾着弯骂人的话倒是学了不少。
“报——”,殿门外有士兵大声呼着进门,“启禀皇上,神威大将军大胜归来了——”
传信的士兵一脸喜色,就连面对着慕容盛文,笑容也未消减分毫。
十六年前东曜战败,是蒙在多少东曜人记忆里的阴影,如今司若霆大胜归来,京城中的百姓几乎都围在城门口等着迎接,就连牙牙学语的孩童都挥舞着手臂在欢声笑着。
而在场只有三个人面色凝重,端木澈,司南,还有慕容盛文。
司南得到命令,出了宫之后乔装混在人堆里面,却因着热闹的人群进不去分毫。
眼看司若霆离皇宫越来越近,显然是没有收到端木澈传出去的消息。
此时司南心里心急如焚,却只能遵循端木澈的命令,不能上前去通报,否则引起慕容盛文的人的注意,得不偿失。
慕容盛文知道司若霆是端木澈的人,所以早早地就把端木澈遣出了宫,逼得端木澈只能在暗地里布置着。
等司南好不容易看到司若霆走出宫门外,可他的身边围着满满当当的人,都是在说着重复的,阿谀奉承的话。
还有,锦衣卫,慕容盛文的直系侍卫。
其实司若霆从进城开始就觉得不对劲了,但周围遍地都长满了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能被众官员裹挟着到了将军府门口。
“将军——你不能进去——”
司南看着司若霆的动作,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眼看着“李德”像是有预知功能一样打开了大门,他只好跳到对面的屋檐之上,大声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