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后，齐毓带着春落和蝉衣到了西街之上。
与京城的别处街道不同，西街两侧灰败破落的房子一间连着一间，甚至有些宅子中间的砖墙已经倒塌，不知已历经了多少岁月。
春落和蝉衣走在齐毓两侧，护着齐毓不被来往的人撞到。
街边来往行人皆是面色麻木，为生计不停劳碌，仿佛只要他们停下来，便会遭受无法承担的后果。
“小姐，您真的要在这算命啊？我看这儿的人也不像有钱算命的样子。”
春落打量着周边，心中不停咋舌。
齐毓环顾四周，最后选了西街最中心的位置，将她那简易的小摊摆开，又挂起了白幡，而后随意拉了个破木头凳子过来坐下，懒洋洋地靠在墙上，完美和西街融合。
春落和蝉衣看着自家小姐这一连串无比熟稔的动作，瞠目结舌。
蝉衣试探性发问，“小姐，您之前都是这么出来给人算卦的啊？”
齐毓从怀中摸出了一包瓜子，给春落和蝉衣各分了些，而后一边嗑瓜子一边回，“是啊，不然我拿什么养活道观。”
春落诧异，“那道观还得你养活？”
齐毓叹气，刚准备给春落好好讲讲清云道观的情况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哪儿来的臭道士，别挡在老子门口影响生意，真是晦气！”
齐毓眼前很快就覆上一层阴影，她抬头，发现一身形健硕的中年男子双手叉腰挡在了她面前，满脸的凶神恶煞之色。
旁边小摊之人一看这等情况，都是面露讥讽之色，等着看齐毓倒霉。
齐毓挑眉，“我不过在此处支了个小摊儿，离你那铺子还远，谈何影响？”
“哟，还是个小白脸！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说着，男人直接一脚踹翻了齐毓刚刚支起来的摊子。
“光天化日的，你做什么！”
蝉衣第一时间冲出去，那男人挥起拳头，仗着自己满身腱子肉，作势要朝着蝉衣脸上打去。
齐毓的眸光在此刻变得极冷，“你面色带血气，杀生过多，命中犯煞，想必是无后之人吧？”
此话一出，齐毓身边的众人都同时安静了片刻，随后不可置信地看向齐毓。
旁边一个看热闹的大妈捂住了嘴，“你还真能算到啊，不是骗子？”
又有一人插嘴进来，“那可说不准，说不定她就是瞎蒙的呢。”
一身腱子肉的男人心中一惊，拳头停在半空，阴鸷的目光落在了齐毓脸上，从牙缝里蹦出了几个字。
“你想死？”
齐毓翘着二郎腿，没有半分害怕模样，反而还挑起了唇，“巧了，我给自己算过，恰是个长寿的命格，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行啊，那我今日就送你去见阎王！”
男人直接调转方向，冲着齐毓而来。
春落和蝉衣的尖叫声在齐毓耳边响起。
最后时刻，齐毓直勾勾盯着男人的眼睛，红唇轻启，“不过，若是你信我，我能保你夫人孕下一子。”
果不其然，在听到这句话后，男人堪堪卸下了手劲，踉跄着后退一步。
他语气急切，“你说的可是真的？”
齐毓偏头轻笑，“那就要看你信不信了。”
“切，一个小姑娘，好大的口气，老李啊，她这估计就是拿话蒙你呢，你可别受骗啊。”
在这条街上的人都知道老李是什么情况，家中三代单传，却不知为何一直无后，就因为此事他和家里婆娘不知闹了多少次，一直到现在都没个法子，几乎已经成了老李的心病。
老李脸上的横肉抽搐两下，“你若是骗了我……”
齐毓笑眯眯开口，“放心，我这是出了名的童叟无欺，不灵不要钱，更何况，他们不都说了，我就是个小女子，若是不准的话你恐怕有无数种办法收拾我。”
老李咬了咬牙，“行，那老子就勉强信你一次，到底是什么法子？”
齐毓瞥了眼地下被掀的乱七八糟的摊子，挑了挑唇。
老李此时受制于人，深吸一口气，面色阴狠地蹲下身子帮齐毓支起摊子来。
春落和蝉衣被吓得不轻，都站在齐毓身边，小声道，“小姐，这人不是个善茬，您不如糊弄他一下我们便赶紧离开。”
齐毓冲二人使了个安心的目光，便心安理得地瞧着老李收拾。
一边看，齐毓还一边感慨，“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啊，你这脾气太烈，确实该控制控制，不然你夫人就该同你闹和离了。”
闻言，老李身子狠狠一僵。
今日他如此暴躁，就是因为家里婆娘非嚷嚷着要与他和离，所以他才气不顺跑出来找齐毓的麻烦。
“你……”
老李嘴唇轻动，“你都知道。”
齐毓老神在在地开口，“呐，没看到我这写的字么，不灵不要钱，你以为我是骗子啊。”
若说老李方才还对齐毓有所怀疑，那么现在便几乎是笃信。
他帮齐毓重新将摊子摆好，有些无措地站在齐毓面前。
“你，你要怎么办？把脉？”
齐毓忍俊不禁，“把脉那是瞧病的，你先把八字写到这儿吧。”
经过这么一番闹腾，周围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已经逐渐成了一个小圈，都想看看齐毓能说出什么法子来。
“真的假的，她是忽悠人的吧？老李家那个这么多年都怀不上，用了多少土方子都没用，难不成算个命就能给算好了？”
“谁知道呢，我瞧着她年纪轻轻的，怎么着也不像是高人啊。”
“十有八九就是忽悠人的，老李他满脑子都是有个后，若是我说我有法子他估计也信。”
旁边又是一阵哄笑，还有爱挑事的往出放话，“姑娘，你可要说到做到啊，若是你算的不准，可别怪我们大家伙让你难堪。”
齐毓充耳不闻，在面前的小破木桌上点了点。
老李直接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来，砰的一声，将整个荷包都放在了齐毓面前，“只要你能让我有儿子，这些全都给你。”
齐毓眼睫弯弯，停在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将荷包拿在手中掂了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