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惨剧堪称人间炼狱，一场由粗心引发的意外夺走了许多本就命运可怜的孤儿的生命。
可久天知道，眼前这些只是过去曾发生过的回忆，自己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很快，在熊熊烈火之下整个孤儿院崩塌成了废墟，连带着久天脚下的半枯草坪和生锈的桌椅也都被一起焚灭。
因为疾病无法行动的老人，还有一些来不及逃离的孤儿们被活生生烧成了灰烬，随着四周再也没有了可燃物燃烧，这场大火才终于止息。
在成为了废墟的孤儿院旁边，幸存的孩子们失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夏娜跪坐在地，将头埋进妮莎的胸口失声痛哭。
妮莎搂着自己的妹妹浑身颤抖，努力不让自己也哭出声来，但眼眶也已经通红。
场景很快再次变化，变成废墟的孤儿院、幸存的孩子们都化作光尘散去。
而后新的回忆残像开始形成。
这一次，久天居然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哪里。
“梵蒂冈？”久天眼神微不可查的变了变。
梵蒂冈位于意大利罗马城西北角的高地上，是世界上国土面积最小的国家，国土面积只有0.44平方公里。
这个国家的主权属于教皇，但只是明面上。实际上，这个国家是完全由圣忍联盟所掌控的，教皇只是代言人，而联盟的总部也正是在此，每一代圣忍联盟的盟主才是这个地方真正的主人。
在这个场景中，久天的面前已经变成了富丽堂皇的教堂，如果久天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是大名鼎鼎的圣彼得大教堂。
教堂前方，数十位红衣大主教甚至于教皇本人都跪伏在地，而在他们面前，妮莎身着黑袍面若冰霜，已经二十多岁的夏娜则有些落寞地跟在她身后。
从外貌上来估计，这个回忆的时期距离上一个应该只有十几年。
仅仅十几年的时间，妮莎和夏娜就从两名孤儿摇身一变成了教皇都要跪伏的人了？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还没来得及细想，四周的场景便再度变幻了起来。
梵蒂冈、教皇、华丽的教堂都消散而去，随后便是一片虚空。
有人自虚空中踱步而出。
久天本以为那应该是另一个时期的妮莎，但是在看清来者的时候吓了一跳。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会出现在妮莎的回忆残像里。
堪称伟岸的身形，威严的五官，不怒而威的气质，还有那标志性的重瞳……
那是，东方涯涅？！
上一次久天看到他，还是他死在见寸里的时候。
这个男人无论是实力还是心计都堪称当年的天下第一，就连久天也不得不承认，假如自己和东方涯涅的位置互换，在应对星掠者的时候自己也不会比他做的更好。
但如此枭雄，最后却被自己的儿子给坑死了，估计所有知晓内幕的人估计都叹息一声吧。
此刻再次看到他，久天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即便这个东方涯涅并不是真实的，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形压力还是让他瞬间身体紧绷。
那虚幻出来的东方涯涅凝视着久天，以至于让久天怀疑这个到底是不是真的。
好在，妮莎的声音出现在了身后。
“你答应过我的。”
久天顺着东方涯涅的眼神往身后看去，看到了可能只到东方涯涅腰部那么高的妮莎。
这个时期的妮莎气质已经相当接近久天遇上她的时候了，以至于久天有点恍惚。
“你答应过我的，东方涯涅！”妮莎身穿着圣忍联盟标志性的修道服，眼睛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愤怒。
“我答应过你，我也不会食言。”东方涯涅的声音如闷雷一般轰鸣，“只要你完成了我交代给你的任务，那么就可以获得你想要的东西。”
“我已经完成了！”妮莎咆哮。
“还不够。”东方涯涅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远远不够，你想要救你的妹妹，那么就要满足我的要求。”
“东方涯涅，你会下地狱的！”妮莎面目狰狞。
“或许吧。”男人淡淡地说，“又或许，我本来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这二人，是达成了什么交易么？
久天看着这一切。
任何事情，只要是牵扯到了东方家这对父子身上那都会变得十分棘手。
有时候久天甚至会想，东方涯涅真的死了么？
这个比任何人都要狡猾、比任何人都要怕死惜命的人真的这么简单就被自己的儿子给阴死了？
还是说，其实他现在正躲在某个角落看着世界上发生的事情嗤笑呢？
当一个人的聪明狡猾已经深入人心之后，他的一举一动乃至于死亡都会让人格外警惕。
久天还想继续看看，希望可以知道他们说的到底是什么内容，然而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窥探别人的隐私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没办法，这里啥也没有。”久天很坦然，“它们自己给我放的。”
“你要是不想看，大可以直接把这些残影给击散。”妮莎白了他一眼。
“那多可惜，而且面对前辈的样子，即便只是残影也很不敬，我可不敢这么做。”久天笑着说，“终于找到您了，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个大头鬼。”原本正在和东方涯涅对话的妮莎忽然拥有了自我意识，从固定演出着的回忆残像里脱离了出来，就好像是正在播放的电影角色突然从屏幕里钻出来了一样。
“不错嘛小子，这才几年不见，居然可以把我打成这样了？”不知为何突然脱离了幻象状态的妮莎似笑非笑地看着久天。
“哪里哪里，不过是趁前辈之危而已，要是前辈完好无损，失败的只怕就是我了。”久天很自然地开始奉承恭维。
“哼，知道就好。”妮莎环抱的手臂说。
“您是什么时候恢复的？”久天有些好奇。
“从一开始。”妮莎撇了撇嘴，“你不会真以为隐秘会的垃圾可以限制住我的意识吧？”
“额……”久天挠了挠头，其实他还真是这么认为的，不然也不会冒着风险潜入进来了。
“臭小子……”看到他的反应，妮莎不由地开始磨牙。
“既然您并没有被控制，为什么不去掌控现实的身体呢？”久天有些好奇，“我和您在现实里交战到那种程度，不可能不惊动灵魂。而且我刚进来这片空间的时候您应该就发现我了？为什么现在才出来。”
听到久天的问话，妮莎沉默了一下。
“不该问的就别问，我这么做自然是有自己的理由。”妮莎并没有正面回答他。
“好了，你也看到了，我灵魂并没有大碍，你可以走了。至于我的身体……我等下会重置一下那个模糊的本能然后再次沉睡，你不用担心了。”
妮莎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久天一样。
“等等！”久天没想到妮莎刚刚出现就想把他给赶出去，当下立即说，“我还有事要说！”
“我说了，别问！”妮莎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
“您知不知道，在您沉睡的这段时间隐秘会将您的身体当做了武器？就连我也差点丧命在您咒杀之力上。”久天语气也逐渐不客气，“还有夏娜，她也很担心您！”
久天现在也有点气愤，他不明白为什么妮莎一直是清醒的，但却不愿意掌控自己的身体反而助纣为虐。
听到夏娜的名字，妮莎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别用我妹妹来要挟我！”
“我没有要挟，我只是在说明情况，甚至还有那些您虚拟出来的人格，他们也都很在乎你！”
“那些人格是假的！”妮莎像小女孩一样气愤地大叫。
“但你依旧在乎他们不是吗？不然你为什么要把他们创造出来？”久天不依不饶。
“你这小子，还真是油盐不进啊……”妮莎似乎已经耗尽耐心了，她的双眼绽放出了暗紫色的光芒，而久天立即感受到了整片空间施加在他身体上的压力。
她想直接将我排挤出去？
久天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浑身也绽放出灰白色的光芒，奋力抵抗着那股力量。
“嗯？”似乎是见到久天没有第一时间消失有点意外，妮莎发出了疑惑的轻声。
精神力韧性还真强。
“如果你有什么顾虑的话，也应该说出来让我们帮你才对！”久天感受着铺天盖地的压迫，感觉自己像是浪涛里的孤舟。
他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找到妮莎的灵魂，怎么可能愿意话都还没说两句就被赶出去呢？
直觉告诉他，妮莎肯定是在隐瞒着什么，而那个被隐瞒的事情或许就是关键。
暗紫色精神力开始操控整个空间，不断压缩灰白色精神力能够散发的范围，这里毕竟是妮莎的主场，久天就算再怎么顽抗到最后也还是会被驱逐出去的。
久天咬着牙，有点不甘心地感受着自己一点一点消散的力量，即便如此他也还是不肯放弃，依旧在坚持着，看样子是想坚持到这个分身彻底消弭。
看着久天浑身颤抖的模样，妮莎眼神变得有些复杂，直到最后对方快要彻底坚持不住了，终于悄悄叹了口气。
这等煮不烂嚼不动铜豆子一般的性格，也不知道是学了谁。
“罢了！”
久天四周的压力骤然一松，一下没绷住脚底打了个滑。
妮莎一下收回了自己的力量，这个世界也不再对久天排斥。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原因，那就跟我来吧混小子，希望你别后悔！”
说完，妮莎身后出现了一道虚幻的门扉，她也不再理久天，直接转身一步踏了进去。
久天还处在力量接近透支的虚弱之中，但他也不敢怠慢。突然出现的妮莎好不容易才松口，他绝不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强忍着此刻的不适感，久天也紧紧跟了上去，跟随妮莎走进了那处门扉，随后在虚空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