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假审批已经通过，陈渊选了最近一趟航班，出了学校大门便直奔机场。
褚鞅这两天对他的态度肉眼可见的敷衍，早上发过去的消息，常常要到晚上才回，并且字数简短。
嗯，啊，哦，或是一个表情包。
无需更多，陈渊已经感受到了那份疏远的意思。
褚鞅是一个心软的人，说不出多尖锐的狠话，自然也做不出把人晾在一边当空气的无礼之举。
他的远离通常是沉默的，温吞的，一点点把你推开，不着痕迹。
以前就是这样。
陈渊见过他拒绝别人的样子——他根本不像自己所认为的那样平庸无聊，毫无吸引力。
那些女孩子把喜欢的糖果送给他，他一颗颗还回去，说完谢谢又说对不起。
那时候，站在他身边的是陶子章。
陈渊想起在茶园那次重逢，褚鞅受同行女生所托，来找他要微信。
“你好，请问……”他的脸很红，手里局促地捏着手机。“可以留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那是二十二岁的褚鞅，模样同现在没什么差别，但要更害羞，连和高中生搭话都紧张到眼神乱晃。
他还是不擅长和人打交道。
“是你要留吗？”陈渊笑眼弯弯地望着他。
那时他们的身高还差不多，平行视角总能在无形中拉近对话的距离，再加上陈渊笑起来有着天然的亲和力。
他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不不不，你别误会，我不是那种奇怪的人。”褚鞅扭头去看身后不远处站着的几个人，说:“是哪几位小姐姐想要。”
奇怪的人……吗？
陈渊对他特别的说法感到不解，仔细算算，当时的褚鞅怎么说也应该见过咕咕了，怎么还会有这样的偏见？
“小姐姐啊……”陈渊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偏了偏脑袋，做出为难的样子。
果然，注意到这个小动作的褚鞅瞬间就改了口，说:“不方便也没关系，我们只是问问。”
他生怕给人添麻烦，转身便要逃走，陈渊看准时机拉住他衣袖。
“没有不方便。不过，恐怕得先加一下你，才能加她们了。”
“啊？”
陈渊向他解释:“我们这里有规定，不能私下联系客人，当然，有购买需求的例外。”
于是，两人就这样再次建立了联系，在褚鞅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现在想来，那样的自己真是卑劣。
更卑劣的，是在那之后的几年，陈渊一直在通过这样的方式暗暗关注着褚鞅。
他去了哪里工作，交了什么样的朋友，过得如何，如同私家侦探一般，陈渊从他人的生活里搜寻关于褚鞅的蛛丝马迹，再把它们拼凑起来。
在无人知道的角落里，他的目光从未离开过褚鞅。
何等可怕的一个人，每每想到这一切，陈渊自己都感到战栗。
他根本不敢想如果褚鞅得知了这些会怎样。
会原谅他吗？还是从此再也不想见到他？
这些担忧本可以避免，陈渊已经做好了准备，等到时机成熟，就向褚鞅坦白一切。
偏偏陶子章回来了。
那个最不该出现的人，那个陈渊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的那个人，他又出现在了褚鞅的生活里。
阴魂不散。
陶子章公然挑衅他，向他宣战，试图像以前一样把褚鞅夺走。
怎么可能？
陈渊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再次发生。
.
在路边招了一辆车，陈渊坐进去，熟练地报出一串地址。
“来旅游啊，维斯加是我们这里服务最好的酒店，年轻人很会挑嘛。看你样子像是学生……”
各地的出租车司机似乎都统一的健谈，但陈渊现在没有陪聊的闲心。
他满脑子都在想陶子章对他的调查进行到了哪一步。
从佟嘉莹那里得来的陶子章出差的消息，再结合褚鞅的反应，陈渊不难推断两人已经见了面，至于具体聊了什么，聊到了哪一步，现在都不得而知。
他只能祈祷陶子章没有对那些过去过度加工，也并不知道除了他的身世外更隐秘的事。
“你别看咱这儿地方小，出过的名人可不少呢，远了不说，就说全国有名的那家娱乐大公司，总部就设在我们市中心呢……”
司机的聊天还在继续，陈渊出于礼貌，偶尔回两句，听得心不在焉。
“……祁昀你知道吧，就那个挺火的偶像，这两天刚好在维斯加附近拍广告，你运气好说不定还能碰到呢！”
“是吗？这么巧？”
很耳熟的名字，陈渊忘了在哪里听过。
“这有什么，维斯加本来就是祁家旗下的酒店，他住那儿多正常。你是没见过那些喜欢他的小姑娘，为了能见他一面，几大千一晚的酒店说包就包……”
说话间，车已经停在了酒店大门口。
陈渊下车站定，除了手机和证件，他身上什么都没带。
摸出手机，陈渊先看了眼时间，确定褚鞅这个点会在酒店后，才调出通讯录拨打电话。
嘟——
通话声响起，陈渊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恐慌。
要是褚鞅不接电话或是拒绝见他怎么办？
他太冲动了。
“喂？”
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陈渊下意识松了口气。
“喂哥，我在酒店门口，你能来接我一下吗？”
.
简直是疯了。
一个脑子不正常，两个也不正常，没想到还有第三个。
褚鞅看着整整齐齐坐在对面沙发上的三人，一时竟不知该从何吐槽。
要不是那三张脸上都写着互相看不顺眼的表情，他真怀疑他们是商量好来打扰他午休的。
陶子章称自己有话要跟他说，说这话时，目光还有意无意地扫视旁边的陈渊，这个理由很充分，褚鞅接受。
祁昀的理由也很正当，说是来找褚鞅讨论第二天的拍摄事宜，谈论工作，是褚鞅的分内之事，相当合理。
前两人依次阐明自己到访的理由后，三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中间的陈渊。
陈渊不为所动，一双亮晶晶的狗狗眼直勾勾地盯着褚鞅，面不改色心不跳。
“我想你了，想见你就来了。”
褚鞅:“？”
旁边两人: ……
“不可以吗？”陈渊问。
模样看起来很是无辜，褚鞅毫无招架之力，不出两秒就红着耳朵错开了视线。
“当然……可以。”
旁边两人惊了: 这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