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友重逢约一顿饭,于情于理都难以拒绝,何况褚鞅并不觉得自己和陶子章已经到了吃顿饭都不合适的关系。
他给陈渊发了消息,说今晚不回家吃饭了。
那边大约正在忙,没有及时回复,
褚鞅看了眼消息栏,他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对陈渊的回应产生了期待。
经过前台打卡时候,遇到宋恒回来拿东西。
宋恒神秘兮兮地好心提醒他:“你一会儿下楼小心点,我在大门口看见老板了。”
“怎么了?”他紧张的态度让人纳闷,褚鞅没忍住问了一嘴。
“估计是和对象吵架了,脸黑得很。”
宋恒说完,转身进了大门。
恰逢电梯到了,褚鞅挤进人群,抱紧了自己装着电脑的包。
电梯下降的过程中,他还在想宋恒的话,禾豆和他那位男朋友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跟小孩儿过家家似的,不是什么稀奇事。
褚鞅没见过谈恋爱比他们还会折腾的,这事让这位本就觉得搞对象麻烦的懒人不由第n次感慨,还好鸽子饶了他,把这位光环加身的青年才俊还给了那位白月光。
要让他来配合这种繁琐的戏码,别说两个月,不出两天,他就能连人带铺盖卷被禾豆赶出去。
说起来,咕咕那天所谓的buff,不会只是恶作剧吧?
褚鞅自认为自己和她已经没了什么关系,更谈不上契约精神。那位总是把努力码字挂在嘴边的咕咕大概是想借他逃避被催更的现实,所以才隔三差五来骚扰他,拿他寻开心吧。
思绪胡思乱想飘了一圈,一楼到了。
褚鞅随乌泱泱的打工人队伍走出写字楼,正拿着手机比对陶子章给他发送的位置,余光里忽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他们老板禾豆吗?
他旁边站着的,正和他交谈甚欢的那个……褚鞅没有近视,此时却下意识眯起眼睛,打量起不远处的人来。
那人身材颀长,气质出众,哪怕背对着褚鞅,从挺拔高挑的背影看,也足以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剪裁得体的高定西装完美贴合他匀称的身形,举手投足间彰显出一种天然的贵气。
是那种哪怕身处人堆里,也能让人一眼就注意到的焦点,假如不是个高级的背影杀手的话。褚鞅想。
想起宋恒的话,他收回了目光。
禾豆这有说有笑的样子可不像是跟对象吵架了,像是在外面偷会情人,满脸写着兴奋,就差把“我好开心”几个字写脸上了。
毕竟是老板的隐私,褚鞅忙着赴约,没工夫八卦这种会招来麻烦的桃色艳遇。
陶子章半小时前给他发消息,说自己已经到楼下了。
可褚鞅举目四望,没见半个熟悉的身影——禾豆除外。想了想,还是打个电话问问吧。
“喂?”
几乎是同一时间,褚鞅听见耳边有人在叫他,扭头望过去,却见禾豆正在向他招手,而对面站着的正握着手机的那位精英人士,赫然是他多年不见的好友陶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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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们认识啊。”禾豆探究的目光在两人间梭巡,似笑非笑,看得褚鞅后背发麻,生怕他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虎狼之词来。
他和陶子章久别重逢,可不希望一见面就社死。
“以前的朋友。”
褚鞅说完,瞥见陶子章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连忙又补了一句:“现在也是。”
“也是什么?”禾豆明知故问。
要不是看在他是老板的份上,褚鞅很想送他一个白眼。
这次不等褚鞅回答,陶子章说话了。“看来禾总不仅事业上年少有为,对员工更是关怀备至,下班时间也不例外。”
他说得客气,禾豆却不是傻子,同类的气息一嗅便知。
“陶总说笑了,我只是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说罢,禾豆装模作样地抬起手腕看了眼表。“啊呀,真是不巧,我今天和家里那位约了晚餐,就不打扰二位了,回见。”
褚鞅认识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露出职场人圆滑虚伪的一面,场面话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要是让公司里那群天天吹禾豆有血性有个性的迷弟迷妹见了,滤镜能碎一地。
见他作势要走,陶子章也带着褚鞅转身往另一边去,这边不好停车,司机在写字楼后面的停车场待命。
两人走出去没两步,却听身后又响起禾豆的声音,又是喊褚鞅。
“对了褚鞅,有空你帮我问问你男朋友,景星的座订什么位置最好,我记得他之前带你去过,谢谢啦!”
褚鞅:“……”
他可以肯定,禾豆绝对是故意的。
虽然不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但褚鞅已经感受到了旁边投过来的火热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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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时候的事?”陶子章问。
他从上车起就想问了,褚鞅有好几次撞上他欲言又止的眼神,不知为何憋到了现在。
“如果你是指禾豆所说的事,我的回答是没有。”褚鞅到现在还有些恍惚,很难把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职场精英与当初和他鬼混那个高中生联系起来。
近十年没见,他和陶子章都变了很多。
一个越变越锋利,经过时间和阅历的打磨,已然成为一柄瞩目的宝剑,另一个则像落入潮水的沙砾,越来越晦暗,越平庸。
哪怕褚鞅在接触禾豆和陈渊之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对比,内心也仍控制不住产生感慨。
唯一没变的,大概是陶子章听他说话时看过来的那双眼睛,还是和从前一样,平静,温和,有耐心。
“我没有男朋友。”褚鞅坦然道。“但的确有一个喜欢的人。”
在陶子章面前,褚鞅不觉得自己需要回避和隐瞒什么,他们曾无话不谈,如果对方愿意,现在也可以。
“是同性吗?”
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变化,哪怕在褚鞅给出肯定的答复后,陶子章也只是淡淡一笑,说:“看来我真的错过了很多。”
“你们打算在一起吗?”陶子章又问。
褚鞅如实摇头。“你知道我对这些不敢兴趣。”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陶子章低笑道。
褚鞅这句话让他暗自消沉的心情回升些,至少还不算晚,这才是最重要的。“晚饭结束后去我家坐坐吧,我养了一只猫,和豆腐很像。”陶子章说。“它睡觉也喜欢抱着人的胳膊。”
豆腐是褚鞅很久以前养的猫,后来意外溺水,他抱着装小猫的箱子哭了半宿,最后是陶子章陪着他在院子的后山找了个地方,把不幸的豆腐埋了。
褚鞅很念旧,对猫如此,对人也一样,陶子章这个故人提起往事,借此对他发起邀约,他根本无法拒绝。
“好。”褚鞅应允下来,随即想到了什么,说:“那我先跟我室友说一声。”
陈渊中午给他发消息,说晚上没什么事,应该会早点回家。
“你现在是和别人合租?”
褚鞅一边打字一边回。“对,就是我喜欢那个人。”
陶子章的心蓦地一沉:“你们同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