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涌的血气迅速染红了他裸露在外的皮肤，褚鞅微微侧过脸，视线避开那道真诚到近乎庄重的眼神。
“可你之前不是有女朋友吗？”
“女……朋友？”他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陈渊认真回忆了一下自己平日里的社交关系，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所谓的女朋友是说谁。“你说……何迎？她是我同班同学，一个实习小组的成员，不是女朋友。”
褚鞅愕然：“难道你要追的人不是她？”
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暴露了什么。
所幸陈渊并没注意到他心虚的表现，而是顺着他的话问：“你是在意我之前送她围巾的事吗？”
一些从前难以理解的细节，在答案渐渐浮出水面后，都变成了埋在时间线上可循的痕迹。
陈渊始终记得那个雨夜里电梯间的低语，他问褚鞅是不是喜欢禾豆，那声近乎低喃的回复曾在许多个怦然瞬间，如尖锐哨鸣般反复回响在他脑海中，将那些愈加膨胀的情愫一点点击碎，冷却所有冲动。
如今看来，那段短促到像是赌气的对话，似乎并不是重点。
过了那么久，陈渊回头去看那天发生的一切，才发现了一直被自己忽略的点，是从他见了何迎回来，褚鞅的情绪才骤然发生变化的。他拉开车门那一瞬感受到的失落与怨怒并不是错觉。
“你看到我抱她了，对吗？”
褚鞅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对不起，是我太迟钝了，原来那时候你就……”陈渊像是错过了什么天大的事般，懊悔地猛抓了几把自己的头发，长长地叹了口气。“但那围巾不是我的。”
陈与雪说得没错，他那只适合读书的脑子只是看起来聪明，实际就是个麻瓜。
“我只是顺道把东西还给她，然后，说清楚了一些事。”
褚鞅半信半疑，脸上看不出喜怒：“是吗，那你还挺体贴的。”
需要说清的事是什么，两人不言自明。
“以后不抱了。”陈渊向他保证。
褚鞅持续红着脸，面无表情：“与我无关。”
这一有事就脸红，还“带妆”持久的基因也不知道是谁传给他的，活脱脱让他一个在二次元世界里见惯了各种大尺度的老司机在一个男大学生面前，纯情的像是没听过骚话的三好未成年。
褚鞅心里渐渐打起了退堂鼓，尤其在听到陈渊满脸期待的说出那句“到你了”的时候，他恨不得当场遁地。
那些对三次元的他而言羞耻度爆表的话，酒醉时说说还行，这会儿清醒了，要他承认比要他命还可怕。
他良久的装聋作哑换来了陈渊的让步：“哥，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那我来说，你点头或者摇头就行，好歹让我心里有个底，行吗？”
听起来行得通，但还不如让他自己说，万一陈渊趁机问出些什么奇怪的话题，那他是该点头还是摇头？
经历过昨晚的意外和今早的落荒而逃事件后，这个17岁就考入全国最高学府的满级室友，在褚鞅心里早不是当初会眨巴着星星眼心疼西瓜和奶茶的单纯弟弟了。
人与人之间失去了基本的信任，褚鞅想，不就是亲了一下嘛，承认了又不会掉块肉。
“不用，昨晚的事我不会耍赖。”他表现得相当正气凛然，仿佛自己接下来不是要表白心声，而是要进行一场慷慨激昂的演讲般，气势很足，坐姿也相当板正，配合着那张红扑扑的刚直脸，正经里透着丝滑稽。
“话是真的，我对你……可能是有点别的感情。”一开口，年长者的勇气打了折，怂怂地给自己留个退路。
陈渊眼里的开心还没亮起来，就听他又说：“但是，我不用你负责。”
“？”
褚鞅正襟危坐道：“我是独身主义，不谈恋爱不结婚。”
陈渊嘴巴惊成了o状，一时竟被这略显特别的理由说得语塞。
“我之所以想把这件事说开，一是之前以为你是异性恋，我天天有这种心思还在你眼皮子底下转，有罪恶感；二是经过昨晚的事后，我怕你有负担。”
陈渊：“我没有负担……”
他头次知道他哥这个正儿八百，公事公办的态度还能用在这种事上，好像他们现在聊得不是什么爱不爱的儿女情长，而是关系民生的重大决策。
“昨天一时糊涂亲了你，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连道歉都出来了，这和他想象的浪漫旖旎的氛围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头次怀春的真纯情少男为这事儿惆怅了一整天，犹豫的时间里全在筹划如何准备一场足够彰显真心的告白，好借此让对方明白自己的心意，没想到被对方抢了先就算了，还成了这么个走向。
陈渊连震惊都忘了，满脸都是“他在说什么”的茫然。
“哈哈哈，哥你太客气了。”
陈渊觉得他现在的笑一定傻死了，不仅傻，肯定还很可怜。
憧憬的互诉衷情没有发生，在诡异的互爱互敬氛围里，这场开始得很草率的谈话，以一句“晚安”作为收尾，同样很草率的结束了。
褚鞅挺直腰板，顶着张热度不减的关公脸，头也不回的回了卧室，留下一个满脑子问号的陈渊在客厅里和茶几上放凉的蜂蜜水干瞪眼。
这就是代沟吗？
陈渊不明觉厉，人傻了。
隔天褚鞅打开微信，两个完全不同的对话框里都静静躺着同一句话——渣男。
一条来自佟嘉莹。
一条来自被他赠了无效拉黑一条龙的某鸽，在“渣男”之前，鸽子还给他点了首歌，叫《算什么男人》。
褚鞅： ？？？
鸽子秒回：鉴于你这么怂，我决定赠送你个高级buff
褚鞅心底顿时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他忐忑地敲下键盘，问：什么？
他的攻略对象都成别人男朋友了，他还要buff干嘛？褚鞅大为不解。
鸽子秉持她一贯的专横跋扈，二话不说又消失了。
没一会儿，另一位骂他渣男的佟嘉莹女士打来了电话，褚鞅一接通就听见她豪迈的声音——
“卧槽！陶子章回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