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西侧城墙上正在上演一场大规模的厮杀时,东侧的城墙已经被血荚群所占据,它们和寄生的噬蝎里应外合,将大批防守的人员变成了它们的养料。源源不断的血荚从城墙的甬道里钻进城内,被噬蝎吞噬的人或动物打着头阵朝着残存下来的守卫们冲去。
“坚持住,领主大人已经带着城防军赶了过来,我们一定要守住街道,决不能让这些东西过去。”
幸存下来的各个组织领袖,在面对那些近乎于无穷无尽的血荚和噬蝎时,爆发出了作为领袖应有的勇气与信念。但可悲的是,无论他们怎么鼓舞这些幸存者,绝望的情绪仍在飞快的在人群里蔓延。
“我们,我们还是逃吧。那些东西我们怎么抵挡得了。我不想死,我不想被那些噬蝎给同化吃掉。”
有些士兵已经快要崩溃了。虽然他们都是同血荚一路拼杀而来的勇士,但那些新出现的噬蝎却是让他们感到无比的恐惧。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伴被噬蝎从各个地方钻进身体,然后就在一阵撕裂扭曲的变化后,成为了一只只外形怪异的新类型的血荚。这类血荚甚至在被杀之后还能生长出各种各样的微小寄生物,只要被附着其上就会成为只有被火焰完全燃烧才能消灭的新的未命名怪物。
面对这种情况,再怎么充满勇气的人也多少会产生出一些绝望。无边的恐惧到了最后变成了无尽的愤怒。绝望的人们在声嘶力竭的嚎叫声里朝着那些东西发起了无谓的冲锋,他们所附属的组织领袖则是一脸无奈的看着这些发生。
“他们的意志已经崩溃了,这样做反而是种解脱。可惜,留下的我们还要面对这些苦难。”
有人喃喃道,然后就被自家领袖给瞪的闭了嘴。
“点燃火墙!”
紧急堆砌而成的阻拦物被火点燃,火光将整片天空映出了绯红。一道与城墙平行的火墙宛若一条火红的细线将奥克鲁格的面积给割除了一部分。火焰阻挡住了那些怪物的前进步伐,这原本是防守方的无奈办法,但它们却似乎对火焰表现出了十分的畏惧,各个组织的领袖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然后,各种命令便被传下,手持各种燃烧武器的士兵们悍不畏死的钉在了防守的街道上,他们开始了反攻。
怪物们被火焰逼迫着后退,但也仅仅只是后退,它们发出各种各样的嘶吼,似乎是在传递着什么。就在防守的士兵们一步步将其逼退了很远后,东侧的城墙上出现了一些体型怪异的异变血荚。
“快跑!”
一位队长级别的士兵看清了那些怪异的东西,然后就是无比惊恐的朝着身边的士兵们高声喊道。结果,被他的喊声所吸引的士兵们却是纷纷抬起了头,他们的疑惑延误了他们逃生的时间,就在他们面露惊骇的时候,一大团酸液从天而降,将这队士兵完全覆盖,滋滋作响的声音不停地响起,那是酸液腐蚀一切的声音,被覆盖的士兵只发出了一声简短而又尖锐的惨叫,然后便化为一滩血水,最后就连血水也化为惨绿色的酸液浸入了地下。阵阵烟雾在那被腐蚀的地方升起,逐渐连成了一片浓雾,将被陷入其中的士兵完全吞没。
凄厉而又短暂的惨叫此起彼伏的响起,片刻之后又回归了安静。一位传令兵打扮的士兵从那已经变得浓绿的雾气里冲了出来,他强忍着周身传来的剧烈疼痛,嘶哑着朝着自己的领袖高声汇报着,已经顾不得自己浑身血淋淋的样子了。
“大人,被雾气笼罩着的人都已经死了。这酸液是从城墙上传来的,必须要把那些怪物消灭掉我们才能把城墙夺回来。”
传令兵毫无痛感般的报告着,随着他说话时的身体颤动,在他的脸上不断有小块小块的血肉因腐蚀而掉落下来,眼皮已经不见了,只看到那惨白的眼睛充满坚定的看向自家的首领。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是溃烂无比,腐蚀的力量甚至把流出的鲜血也给侵蚀了个干干净净,有些部位已经是可见白骨。
“牧师!”
听着报告的首领目眦欲裂,他高声的朝着身边喊着,可是并没有收到任何回应,这里除了他和这位传令兵之外已经是没有其他人了。
首领止住了自己想要伸向传令兵的手,他不敢触碰这个勇敢的士兵,不是害怕那强烈的腐蚀残留,而是害怕因为自己的用力搀扶,会让这位士兵身上的血肉受到二次伤害。
传令兵残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胜利的微笑,在他的眼中,面前的首领却已是变成了自己队长的样子,队长正在朝着他问话,他仿佛整个人陷入了癔症一般自言自语着。
“队长,我把消息带给首领了。对,那些怪物的消息已经告诉给了首领,他一定会想办法把那些东西给消灭掉的。我们的努力没有被白费......”
他的声音渐渐的微弱了下去,最后整个人睁着眼睛瘫倒在了地上,血肉很快就被融化成了血水,只留下累累白骨还在顽抗着抵挡那蚀骨的腐蚀。
“你做的很好,勇敢的士兵。”
首领仰头长叹,双眼含泪。然后,他就满脸愤怒的冲了出去,他要让这些残忍的东西付出应有的代价。
前线会议很快便召集开了。酸雾加火墙形成了两道分界线将怪物与人类分割开来。一时间,战场上竟然出现了诡异的安宁。
“眼下的情况就是这样。只要火墙不灭,血荚就不会沿着街道冲进城内。那些城墙上的怪物不被消灭,我们就没法冲上城墙,怪物也没法继续进入城内。”
“只能先如此了。我们的远程攻击力量无法投送到城墙上,因为火墙的缘故,怪物也无法通过酸雾的掩护来进攻我们。奇怪,这酸雾怎么对那些血荚和噬蝎不起作用。”
“不,其实是有这种可能的,我们的人在维持火墙燃烧的时候,曾悄悄过去侦查了一下。发现那些同样陷入酸雾里的血荚也被腐蚀的只剩下了些许骨头,至于那些噬蝎,它们已经化为了浓水,只能留下一张皮。”
“看来只能等领主大人带人过来支援了。以我们的力量无法突破酸雾,更不用说对城墙发动攻击了。”
余下的幸存者们被分为了三批,一批人在维持火墙的持续燃烧,一批人则在清理城内流窜的噬蝎与血荚,最后一批人则是作为预备队以应对各种突发的状况。三支队伍趁着这片刻的安宁,有条不紊的处理着这里的各种状况,直到援军的到来。
“还是先说一下这里的情况吧。据我了解,火墙的那边,血荚们又建立了一道酸雾防线,它们为什么会这么做?”
在一间比较宽敞的房间里,领主奥希尔看向坐在台下的各位首领,他对这个问题感到无比的奇怪。就连一同赶来的教会主教巴尔丹也是露出了疑惑之色。
“从我手下的一位传令兵冒死传回的消息来看,在我们用火攻战术开始反攻的时候,那些血荚仿佛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弱点所在,而且,它们似乎能够交流信息,有一种新的血荚出现在了城墙上,酸液便是由它们所产生出来的,血荚没有同伴这一说法,酸液无差别的覆盖了战场,那里所有的一切都被腐蚀死了。就连我手下的那位传令兵逃回来后,也被腐蚀致死。那酸液一旦被沾上,很难被清除掉。”
那位首领的声音越说越是低沉,怒火填满了胸腔,以至于让他的双眼也泛起了血红。
“冷静点,不要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我们这些人之所以活着,就是为了帮那些死去的人复仇。”
奥希尔看了眼那位领袖的表情,沉声劝慰道。
“既然援军已到,战场上的情况也摸得差不多了,那就开始进攻吧。如今四周都在发生着战斗,我们没有多少时间来浪费。”
主教巴尔丹第一时间走了出去,余下的人也紧跟着走了出来,在没有法师塔的人出面的时候,只能依靠教会的力量来面对那些新冒出来的血荚了。
火墙还在燃烧着,一大批士兵被安排在这里不停的为火墙添加着柴薪。就在这道火墙的不远处,浓郁的酸雾将包括城墙在内的一切都给隐藏了起来。四周只有火焰燃烧柴薪的噼啪声响,巴尔丹看着高高的火焰陷入了沉思。
护教军中的修士们在等待着主教下达命令,眼下也只有他们可以利用法术来清理阻挡道路的酸雾。思考着办法的巴尔丹从沉思中恢复了过来,他旋即下达着命令,修士们开始按照各自的队伍划分奔赴向不同的地方。
不断地有魔力的流光汇聚在那些聚集在一起的修士们身旁,这些流光在飞快地围绕着这些修士旋转了几圈后,直接冲上了明亮的夜空,随后便消散在了夜空里。突然有一股股狂风从那修士们所在的地方吹起,随后便是形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巨大旋风沿着街道,吹向那一大团浓郁的惨绿色雾气,旋风越过火墙,火焰沿着风的旋转方向蔓延在整个旋风上,形成了一道十分壮观的火龙卷。旋风的速度在加快,火龙卷飞速的朝着那雾气撞去,可即使是风借火势,那团浓郁的酸雾仍是不见消退。
修士们的身边不断地有魔力的流光亮起,离他们比较近的士兵们已经是能看到他们额头上滴落的汗水。
“这么消耗下去对我们不利,那团酸雾里必定是有着什么东西在维持着雾气的存在。让修士们先停下,我需要了解一下那里面有着什么,才能继续下之后的命令。”
巴尔丹皱着眉头看向那些与酸雾不断碰撞的火龙卷,然后对身边的传令兵说道。他把话说完之后,就闭上了眼睛。身边的侍卫们见到这一幕,连忙将主教给围了起来,他们动作迅捷而又有序,显然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
随着传令兵将命令送达,那些维持着火龙卷的修士们渐渐地停下了自身的魔力输出,火龙卷飞快的消散了下去,原本已被抵消了一部分的酸雾又很快的将那空缺给补了回来。修士们在周围士兵的掩护下撤到了安全的位置,原本被安排维持火墙燃烧的士兵填补了上去,火墙也已经成了一道能够阻挡酸雾团蔓延的防线。
巴尔丹回过头看了眼自己站在高台上的身影,透明的身影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察觉。他义无反顾的穿过火墙,走进了那几乎浓郁到实质的惨绿色酸雾里。
浓郁的绿色将所有的一切都给遮蔽了起来,巴尔丹在雾气里穿行,那能够腐蚀一切的酸液气体仿佛对他不起作用一般任由他在其中行走。他蹲下身来用手指轻轻戳过已经被腐蚀的坑坑洼洼的地表,虚无的手指穿过了实质的土地,虽然腐蚀对他的透明身体不起作用,但巴尔丹还是能够用自己的精神力感觉到那腐蚀的力量已经到达了很深的地方。
“这股力量,不可思议。难道是因为酸雾一直存在的原因吗,腐蚀一直没有停下,已经到了很深的地方,难怪会无人生还。”
透明的身体发出了无声的低喃,就在这时,身边的异动引起了巴尔丹的注意。一片绿色的空间里有一条黄色的滑腻触须从离他身体不远处的暗渠里滑向浓雾深处。暗渠已经因为腐蚀的力量变成了平地,滑动所产生的痕迹上还残留着许多粘稠的黑色液体。巴尔丹顺着这个方向不停的朝里面走,越来越多的黄色触须出现在他的眼里,就在它们所汇聚的地方,一个硕大的肉球出现在已经变得无比空旷的场地里。
肉球身上生长着许多细长的喷管,不停的有酸雾从中喷涌而出。这只特殊的血荚没有四肢,没有脑袋,除了那些喷管外,貌似什么都没有。它就像是一块专门为了喷吐酸雾而生的组织器官,通过那些触须为其提供腐殖质以维持酸雾的持续存在,而那些触须有的伸向了很远的地方,有的则是就地深深地扎进了已被严重腐蚀的土壤里。
“看来就是这个东西在维持着这些雾气的存在。这里距离火墙有点遥远,看来只能我来了。”
他犹豫了一下,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随后,他那透明的身体开始破碎,化为了点点星光汇聚成一枚晶核,然后,这枚晶核光芒大盛,朝着那个肉球的身体直刺而入。肉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还在喷吐着酸雾的长管顿时一滞,然后就见它的体内开始射出幽蓝色的亮光,在一场无声的爆裂中,这个怪异的血荚就这样悄然无息的被撕了个粉碎。
巴尔丹猛地睁开了眼睛,在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稳住了自己的身体。在主教长袍的遮挡之下,来自晶核的魔力反噬在不停地侵蚀着他的躯体。不断地有血肉在快速干瘪,只留下交错的血管被紧紧地压在干涸的皮肤之下。他的身体随着侵蚀带来的痛苦而微微颤抖,声音中也夹杂着颤音。
“命令修士们继续释放法术,不用顾忌魔力的流失,只要我们把酸雾去除,城防军就能带着人攻下城墙。”
命令很快就被传达了下去,在巴尔丹坚毅的眼神所注视下,一道道夹杂着火焰的狂风汇聚成了一幕滔天的火浪,将整片酸雾给吞没殆尽。
“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