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枫的话让我大为惊讶，本以为他一开口，便会询问关于云谦阴魂的事，没想到这老道却对接引路更感兴趣。
“道长，接引路不是随时随地都能打开的。”
云枫微微一怔，怅然说道：“原来你不是鬼差。”
我顿时就懵了，不解地问道：“道长，您老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体内蕴含阴煞之气，秋阳又说你能打开接引路，我还以为你是冥府鬼差。谁知却是我想错了。”
“莫非道长见过鬼差？”
“嗬，不说闲话了。林顺，请你把云谦死亡的经过告诉我，好吗？”
云枫突然间这么客气，倒让我有点不太适应，当即便把云谦道长护送我回林城的经过和盘托出。
即便听到鬼金羊的名号，云枫也没有打断我的叙述，只是静静听我把话说完，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张清溟虽是我师兄的弟子，年纪却比我还要大上十来岁。他投入茅山门下时，我和云谦才十二三岁，与他并无深交。”
“我知道，这些云谦道长生前跟我说过。”
“林顺，你看有没有可能，是张清溟将云谦的阴魂掳走？”
“绝对不可能，鬼金羊前辈是等阳气散尽，才从陵室出来，将张清溟的三魂送入阿榨的石棺，当时云谦道长的阴魂已经离开了躯体。”
“既然云谦以毕生真炁书写血符，压制张清溟的三魂，那鬼金羊是如何破解血符，从你体内取走张清溟三魂的？”
“鬼金羊自然有他的手段。”我话一出口，便领会了云枫的言下之意。“道长，你不会是怀疑鬼金羊吧？”
“云谦幼年进入乾元观，这辈子几乎不曾下山。即便身死，体内真炁也会护住阴魂不至离体。如果张清溟不可能掳走云谦的阴魂，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不，鬼金羊从没骗过我。”
“你确定他真是鬼金羊？”
“既然清玄道长说他是，那肯定不会有错。”
“就算他是鬼金羊，可云谦故去时，只有他在场……”
“道长！”我忍不住打断道：“其实还有一种可能。”
“你说来听听。”
“冷库里有一条接引路……”
云枫立即抢白道：“那条接引路好像只有你能打开！”
“不，还有卫谦。接引路是他留给我的，他自然可以打开接引路入口。”
“若是鬼差带走云谦的阴魂，头七云谦也该回魂了。但我昨晚为他招魂，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鬼差带走的阴魂，头七一定能回魂吗？”
“当然。”云枫蓦然脸色一变，沉声说道：“除非鬼差拘走阴魂，隐而不报私自羁押。”
我心里陡然一震，立马想起张老道。自从卫谦给我开了一条接引路之后，没过多久张老道就失去了音讯。
在我掌握冷库那条接引路之前，张老道一直可以自由出入地府。我不禁开始怀疑，卫谦送我那条接引路的背后，是不是存在某种交易。
而这交易的代价，就是张老道不能再跟我见面。
可是话说回来，卫谦又有什么理由，需要羁押云谦的阴魂。
云枫见我沉默，继续沉声问道：“林顺，你有多久没见过卫谦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我感觉，他似乎想躲着我。”
“你实话告诉我，你与阴司，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
这事我不知想过多少次，要说我跟阴司没有关系，可我手上又掌握了一条接引路。但要说有关系，我也只是跟郎昆和卫谦打过交道。
而且那条接引路，还是卫谦私下交给我的，并不代表阴司同意他这么做。
云枫从一开始，就点了我一句，说我不是鬼差。那我又是以什么身份，送那些亡魂进地府呢？
“那条接引路，你自己进去过吗？”
我脑袋顿时嗡嗡作响，越想越是后怕。我手上那条接引路，我只进过一次，还没靠近鬼门关，就被黑白无常两位阴帅喝退。
可问题是，我以前从未见过范无救和谢必安，又怎么能够肯定，把我喝退的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就一定是黑白无常。
想到这我也渐渐明白，云枫让余清野和梁清至把我带来金坛，到底是为什么。
“道长，您老人家莫非是想，让我进地府寻找云谦道长的阴魂？”
“林顺，云谦的道行，虽然难及张清玄之项背。可他的阴魂若是落入居心叵测的阴吏手中，只怕会后患无穷。”
“好，我答应您老人家。”
“你不再考虑一下了？”
“不用考虑了，不仅是云谦道长，我也很久没见到清玄道长了。”
“你进了地府，万一回不来怎么办？”
“那就留在地府，给云谦和清玄两位道长作伴吧！”
“好，有气魄。”云枫露出赞许的目光，从袖袍里拿出两支套在一起的木环。“这对阴阳环跟了我六十年，多少有些灵气，给你留着当个念想吧！”
“道长，你这是……”我从云枫的语气中，听出一丝不舍和无奈。
“当年师父他老人家曾说，我的寿数恐难逾百。三个月前，我已满九十九。”
“那道长你……”
“先听我说完。”云枫轻舒了一口气，微微笑道：“我死后，阴魂自会进入地府寻找云谦，如果能找到，必定托梦给你，你也就不必再赴地府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若寻不到云谦的阴魂，也会托梦给你。到时候，还得靠你找回云谦的阴魂。”
我心情十分沉重，没想到第一次见到云枫道长，竟会是如此情景。
“林顺，说实话，我看不透你的面相，也推算不出你的命数。但我相信清玄道长不会看错，你若想逆天改命，还是只能按照清玄道长的话去做。”
听云枫提起张老道，我不觉怅然若失。
“好了，你下山去吧！”
“现在？”
云枫微笑着点点头，“我年迈体衰，不宜远行，才把你请来金坛相见。既然见到了，我也就放心了。”
“可明天不是要给云谦道长下葬吗？”
“不过一具皮囊而已，你记住，死亡也是生的开始。云谦肉身虽死，但灵魂却活在另一个空间，就和清玄道长一样，有机会你们还会见面。”
云枫说完轻咳一声，梁清至便走进院中。
“送他下山吧！”
“师父……”
云枫看了我一眼，含笑走出厢房。我跟出门外，他已进了隔壁房间。
余清野守在院门口，显然也听见云枫的话。快步走到院中，向梁清至讨了送我下山的差事。
我随他刚迈出院门，就听他低声问道：“秋阳都跟你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