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门窗紧闭,我和云谦等人都站着没动。而那道生魂却令窗帘无风摇摆,余清野顿时变了脸色,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余秋阳喉头微动,咽了一口唾沫,同样惊愕地注视着窗帘。
我心里隐隐有些后悔,不该让这么多人都待在病房里。
云谦与我交换了目光,显然也是不知该怎么办。
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余清野和云谦站到门边,和余秋阳待在一起。自己缓缓走到距窗帘三米开外的位置停住,静静看着依附在窗帘上的生魂。
虽然还是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我能感觉到他很害怕,而且他的脸一直朝着病床的方向,只是偶尔向我偏一下脸,似乎对我十分警惕。
在我看来,这很不对劲。
余清野是余春萍的二哥,尽管两兄妹年龄差距很大,但邵家徽不可能连二舅哥都不认识。
还有余秋阳,好歹也跟着邵家徽混了十来年。两人又年纪相当,这道生魂怎么会连余秋阳也不记得了。
我忍不住发问:“你是谁?”
这道生魂又是一惊,透明的身影紧紧贴在窗帘上,战战兢兢地问出相同的问题:“你是谁?”
“我叫林顺,从林城来的。”
“林顺?”生魂的语调透着几分迷茫。
我微微一惊,邵家徽就算没见过我,也应该从余春萍口中听过我的名字。
“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我是谁?”生魂的语气依旧茫然,好像真的想不起自己是谁了。
“看见躺在病床上的人了吗?他是谁?”
“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一直盯着他?”
“我……”生魂顿了一下,透明的身影微微晃动,“我好像见过他。”
“既然见过,你怎么会不知道他是谁。”
“这是哪,你们想干什么?”
我顿时有些抓狂,他好像失去了记忆。“你不必害怕,我们只想弄清你是谁。”
生魂的脸侧向桌子,那只陶罐仿佛让他感到恐惧,半透明的身影也晃动得更加厉害。
“先生,请你告诉我,你现在想起什么了?”
生魂突然用颤动的嗓音吐出一个字:“蛇……”
“蛇怎么了?”
“我,我只记得有条蛇,在我眼前摆动。”
“这样好不好,我让你见个人,你看看对她也没有印象。”
“谁?”
“一个女人。”
“女人?”
“嗯,你等一下。”我立即转身走到门边,余清野正想说点什么,被我摆手打断。“云谦道长,我想请余女士进来。”
云谦瞟了下窗帘,默默点头。
余秋阳立即打开房门,余春萍早已站在门口,神色慌乱地问道:“怎么样了?”
“你先进来吧!”我伸手扶住余春萍的臂弯,将她拉到房间正中站定。随后走到窗帘前,对生魂说道:“你认识她吗?”
生魂的脸正对着余春萍,似乎犹豫了良久,才疑惑问道:“她是谁?”
“你对她也没有印象吗?”
“我想不起她是谁,不过……”
“不过什么?”
“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她是不是跟我有什么关系?”
余春萍浑身发抖,满脸惊惧插口问道:“小林,你在跟谁说话?”
我赶紧用目光制止余春萍,继续对生魂说道:“你是从那个罐子里被放出来的,如果现在让你回到罐子里……”
“不,不要!”生魂惊恐地喊道:“我不要回去。”
“那你想去哪?”
“我不知道。”半透明的身影依然在乱晃,使得窗帘摆动不止。
“呃,这么跟你说吧,人有三魂七魄,你现在就是以生魂的形式存在。所以需要一具躯体将你容纳进去。”
“你想干什么?”
“听我说完。”我随手指向病床上的邵家徽,“他就是一具现成的躯体,偏巧缺少了三魂,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把你引入他体内。”
余春萍惊慌失措地问道:“小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连忙低声解释:“余姐,邵总的三魂好像失忆了。”
“失忆?三魂也会失忆?”
“嗯。”我朝余秋阳使个眼色,他赶紧过来拉走余春萍。
云谦惊疑不定地看着我,“你决定了?”
“嗯!”我欣然笑道:“应该不会弄错。”
“那万一要是弄错了呢?”余清野表示质疑。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云谦道长,你拿主意吧!”
云谦迟疑片刻,点头说道:“就按你的意思办。”
余春萍刚走到门口,余秋阳也被余清野推出门外,重新关好房门。
我尽量用温和的语气问道:“先生,你考虑好了吗?”
“你,你还是放我走吧!”
“放你走也行,可你又能去哪呢?若是再被关进罐子里,就没人能救你了。”
“那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他是谁?”
“他叫邵家徽,是个商人。也许进入他体内之后,你能慢慢想起自己的身份。”
“邵家徽……”生魂再次将脸偏朝陶罐的方向,好像被罐子上贴的纸条勾起回忆。
“是不是觉得这名字很熟悉?”
“嗯,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你到底决定没有?如果你还是想走,我就打窗户放你走。”
生魂不自觉地摇摇头,声音变得有些沮丧,“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去哪!”
“那就先下来吧!”我缓步走到窗帘前,生魂已然放下戒心,半透明的身影慢慢飘到我面前。
将生魂导入肉身的操作,我还算熟悉。当初季靖彤和唐瑶等人丢的魂,都是我亲手给她们导入体内的。
当下抬手贴着生魂的虚影,掌心缓缓吸纳,便将这道生魂引入体内。
他对我并不抗拒,魂息在幽冥煞气的引导下,安静地注入气海。
云谦显得尤为紧张,疾步走到病床前,朝我投来一个询问的目光。
我淡淡一笑,将掌心按在邵家徽的眉心上,意念稍动,气海中升起一缕气息,经手臂穿透掌心,十分平稳地导入邵家徽眉心。
整个过程时间很短,这道生魂显然非常配合,当我把手从邵家徽额前移开时,他微微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看了我一眼,随即又合上了眼皮。
“成了?”云谦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嗯。”
余清野不等我发话,立即打开房门,把等在外面的医生护士叫了进来。
余春萍急不可耐地跑到病床边,抓住邵家徽的手颤声问道:“怎么样?”
云谦微笑着说道:“家徽刚才睁眼了,我们先出去,让医生给他检查一下。”
余春萍立马热泪盈眶,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家徽真的有救了?”
我和云谦相视而笑,余清野郁闷地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凝视病床上的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