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确定,这是不是我进来那条接引路的入口。
可正冲下来那个怪物,看到同伴的尸身后,顿时狂性大发,暴躁地挥动手中铁杖,将挡在他面前的怪石一一击碎,硬生生从半坡开出一条直通坡底的直路。
我根本没时间考虑,闪身进入怪石前方扭曲的空气。眼前的情景也随之一变,居然闯进一条昏暗的通道。
可这显然不是那座太湖石堆砌的假山内部,而是一条可容三人并行的岩洞甬道。头顶和两边的岩壁,与谷坪村的葬洞十分相似。
唯独脚下的地面,竟是以青石铺就。从甬道尽头映来些许微光,勉强可以看到前方岩壁凸起一个石台,上面放着一些坛坛罐罐。
走近前细看,才注意到每个坛坛罐罐外面都贴着一张写有人名的纸条。
其中一张纸条写着邵家徽的名字,另外十几个坛坛罐罐上的人名,我听都没听过。
写有邵家徽名字的罐子比砂锅小一圈,把罐子抱在手上轻轻摇晃,里面好像是空的。
甬道尽头依稀有个门洞,我判断门洞距我大约百八十步。抱着罐子走过去,隐约听到门洞外有人说话的声音。
“师叔,这洞里根本就是死路,那小子能躲到哪去?”
“你闭嘴。秋阳,你进去看看。”
“呃……,好吧!”
我迈步走出门洞,地面突然低了一大截,脚踩进水里,差点重心不稳,把手里的罐子砸在太湖石上。
外面余秋阳可能听到水响,朝着假山洞口吼了一句:“林顺,是你吗?”
“是我,你不用进来了。”我正准备往外走,猛然意识到不对劲,扭头看时,身后的门洞已不复存在,只看到一块凹陷的太湖石。
弓着腰蹚水走到假山洞口,外面艳阳高照。云谦、余清野、余秋阳和余春萍全都站在池塘边,四个人都是一脸震惊地望着我。
“林顺,你受伤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余秋阳。
“我没事,都是皮外伤。”
云谦的视线却投在我抱在胸前的罐子上,“你抱的是什么?”
我促狭地冲余清野笑道:“道长,把你的袍子脱下来扔给我。”
余清野正想发作,余春萍惊声叫道:“罐子上怎么贴着家徽的名字?”
“快点!”我弯腰站在洞口,侧身避免让阳光照到罐子。
云谦已然猜到了什么,连忙撕下道袍下摆,朝我扔了过来。
我抱着罐子不敢撒手,等半截道袍下摆掉到面前,用脚尖把这块布勾起来,将罐子裹得严严实实,这才走出洞口。
余清野脸色十分难看,但眼神中透着惊奇。“你怎么会受伤的?”
云谦沉声训道:“别问了,回去再说。”
余秋阳伸手接过罐子,余春萍看着罐子上贴的纸条,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满身尘土,脸上和后脑都有血迹。余清野沉着脸脱下道袍,让我披上。
“现在几点了?”我的手机早就没电了,所以不知道时间。
余清野看了一眼日头,皱眉说道:“你已经进去九个小时了。”
我大概是半夜十二点左右钻进假山洞口的,现在已经是早上九点。
幸亏康养中心的客人不多,余春萍又租下了整个顶楼。上楼的时候,只有一个楼层服务员见到我这副狼狈的样子。
余秋阳好像恢复得还不错,从我怀里接过罐子,直接抱进了那间被改成病房的套间。
余春萍跟着走到门口,云谦抬手将她拦住。
“春萍,罐子里到底有什么东西,现在还不好说,等我们弄清这是怎么回事,你再进来。”
云谦是我们这些人之中唯一的长辈,余清野朝着妹妹点了点头,余春萍只好留在套间外面等着。
等余秋阳把罐子摆在昨晚招魂用的那张桌子,我才发现他的神色微微有些疲惫。
那个罐子并不重,看来余秋阳为了能待在病房,也是费了点心机。
余清野拉了一张椅子,请云谦坐下。这老道长却站在桌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陶罐。
我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余秋阳把他换下来的病号服递给我,轻声询问罐子的来历。
云谦突然转过头,面色凝重地问道:“小友,那座假山里面,是不是存在另一个空间?”
我轻轻点头说道:“是的,那个空间很奇怪,我分不清是阴间还是灵界……”
大家听我把进入那个空间后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云谦和余清野对视一眼皱眉不语。
余秋阳惊愕地指着陶罐,干张着嘴说不出话。
他是进过接引路的,还差点在把命丢在阴间。
现在听说贴着邵家徽名字的陶罐来自未知空间,脑子自然有点乱。
陶罐上有个盖子,盖沿缝隙被白蜡封住。贴在罐体上的纸条质地类似于毛边纸,邵家徽三个字是用毛笔书写。
奇怪的是,这张纸条看上去既不陈旧、也不太新,因此很难判断纸条在罐子上贴了多长时间。
“师叔,家徽的三魂,会不会就在这个罐子里面?”
余清野的猜测与云谦不谋而合,后者缓缓点头,转过脸向我问道:“小友,那道蛇魂把你引进未知空间,之后就消失了?”
“不是消失,而是与更多的蛇魂混在一起,让我无法分辨。”
“若是打开陶罐,以你的眼力,能不能确定……”
我没等云谦说完,就连连点头。“应该没问题。”
“那好,清野,拉上窗帘。秋阳守着门,别让人进来。”云谦郑重地朝我看了一眼,两手搭在陶罐的盖子上。
其实我比他们任何人都更紧张,陶罐是我从未知空间带回来的,里面装的究竟是邵家徽的三魂,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万一人家故意在罐子上贴了邵家徽的名字,诱导我们打开罐子,却放出一两只恶鬼,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余清野大概也想到有这种可能,拉好窗帘之后,全神戒备地站在云谦身旁。
我把病号服放到一边,走到桌子侧面,几乎是屏住呼吸,看着云谦道长缓缓揭开罐盖。
只见一个半透明的身影从罐口飘到半空,勉强能够看清是个男人,脸貌虽然不太分明,但与邵家徽的脸型十分相似。
云谦轻声地问道:“你看到了吗?”
“嗯。”我紧盯着那个半透明的身影,这毫无疑问是一道生魂。可我不敢轻易确定,这就是邵家徽丢失的三魂。
余清野一脸茫然,不解地看着空罐,“师叔,你们看到什么了?”
这话声音大了些,飘在半空的透明身影蓦然一惊,向窗帘那边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