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更是自责不已,如果爷爷没把拷鬼杖交给靳漓带走,或许他面对杀戮还有一战之力。
要不是我弄断靳漓的拷鬼杖,爷爷就不会把自己那根拷鬼杖交给靳漓。所以归根结底,还是我害死了爷爷。
老祁突然用手碰了碰我,压低声音问道:“你能看到爷爷的魂魄吗?”
这话倒是提醒了我,爷爷是当着我的面咽的气。可奇怪的是,爷爷的魂魄安安稳稳地附于体内,竟没有半点脱离躯体的迹象。
我尝试以心念与爷爷沟通,他并无任何回应。魂魄如同被困在躯壳之中,无法感知外界的一切。
“没看到吗?”老祁又问了一句。
我纠结地回头望向靳漓,她两眼红肿,表情呆滞地盯着棺材里那个唯一的亲人。
“封棺吧!”我懊恼地抓住棺盖,示意老祁抬起另一头。
盖上棺盖的同时,靳漓身体晃了一下,两腿发软晕倒在地。
我们没管她,继续完成下葬事宜。用土堆出一个坟包,老祁才腾出手把靳漓抱进竹楼休息。
这附近没有石碑,也找不到适合刻碑的石材。
我拿铲子拍紧坟土,赶紧去镇上买了一些香烛纸钱,在爷爷坟前点燃。
靳漓又醒了过来,默默无语地跪在爷爷坟头,直到天黑也不愿起来。
“大哥,你在这陪着靳漓,我去外面走走。”
老祁看了看天色,担心地问道:“你要我们留在这?”
“嗯。”
“好吧,你快点回来。”
我并没有走远,刚走到小河沟边,又从另一方向折返,躲在竹林里,悄悄观察竹楼后的动静。
一个小时过去,老祁半蹲在靳漓身旁,像是在不停地劝解。林子里异常静谧,除了虫鸣,听不到别的声音。
其实我很想去村后那片向阳坡,可我也知道,莫妍的鬼魂,肯定不会出来见我。
说心里话,我还是不相信,莫妍会杀了爷爷。
可爷爷临终时的确提到一个“莫”字,我实在想不通,爷爷当时想说什么。
光线昏暗的竹林里,隐约闪过一团暗灰色的阴雾。
我心里一震,急忙朝那阴雾追去,“小黑,小黑……”
正在快速移动的灰影立即停住,黑眚从阴雾中探出头来,看清是我便“嗷嗷”直叫,撒着欢地飞动四蹄朝我奔来。
可就在离我三四米的地方,黑眚停下脚步,绕着我转了两圈,不时发出低沉的喉音。
“小黑,是我,快过来呀!”
黑眚警惕地望着我,确认没有危险之后,才慢慢靠到我小腿边,用头擦着我的裤腿。前晚这家伙咬了我一口,虽然伤口不深,但当时也痛得钻心。
“你总算回来了,这一天一夜,你到底跑去哪了?”
黑眚“嗷嗷”叫唤,根本无法回答我的话。我想抱起它,手直接穿过小黑的身影。
“小黑,回家了,快进来吧!”我蹲着身子,轻轻拍着气海,用鼓励的眼神示意黑眚自行进入我体内。
这小家伙好像不明白我的意思,仍旧用脑袋摩擦我的裤腿。无奈之下,我只好伸手贴着黑眚的身影,想把这道邪魂重新吸入体内。
没想到却发生了怪事,黑眚的魂体竟不受我控制,还是好端端地杵在我面前。
“小黑,你不想回家吗?”我觉得奇怪,黑眚似乎对我体内的幽冥煞气失去了兴趣。“你不进来,那我就走了。”
我起身走了几步,黑眚紧靠在我脚边亦步亦趋,看样子不愿离开我。
老祁朝我这边看过来,提高声音叫道:“顺子,是你吗?”
“大哥,是我。”我向竹楼后方走去,黑眚紧跟在我身旁,来到爷爷坟前。
靳漓惊讶地注视着我脚边,“这是什么?”
“你能看到它?”我十分意外。
黑眚的魂体昨晚被靳漓的拷鬼杖扫中,显然对这丫头心存芥蒂,戒备地瞪直了眼睛。
靳漓继续问道:“这是小狗吗?”
老祁费解地看向我,“哪有小狗?”
我无奈地笑了笑,没跟他解释。“阿漓,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林城,等头七再回来。也许,我们还能再见爷爷一面。”
“我真的能再见到爷爷?”
“一定能见到。”其实我也没有把握,但让靳漓独自留在竹林,我肯定不放心,只能尽量劝她跟我回林城。
“那我就留在这等到头七。”
“不行,爷爷希望看到你上大学。你今天刚入学,千万不要辜负爷爷的期望。”
靳漓迟疑良久,终于站起身来。
老祁凑到我身边,仍在追问哪有小狗。靳漓的视线落在我脚边,满脸好奇地问道:“它为什么要跟着你?”
“我也不知道,不过它对我完全没有恶意。”我对黑眚有些无可奈何,好不容易找到这家伙,可它居然不愿回到我体内,却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我。
走到村里上了车,黑眚还是伏在我脚边,还真有点跟脚狗的意味。
靳漓对这玩意很感兴趣,暂时忘了失去亲人的痛苦,不时从后排探着身子,观察我脚边的黑眚。
老祁也意识到车上好像多了什么东西,局促不安地顺着靳漓的视线看我脚边。
“阿漓,你到底在看什么?”
“没什么。”
“顺子,你脚边是不是有东西?”
“没有啊。”
老祁明知我们没说实话,可拿我们也没办法。把车开回林城,就问靳漓是去学校宿舍,还是回我们那套公寓。
“拷鬼杖还放在林顺房间,我当然要跟你们回去了。”
听靳漓提到拷鬼杖,我不觉有点心慌。我们三个出来整整一天,万一有人潜入公寓偷走拷鬼杖,靳漓说不得还要把这笔账算到我头上。
说来也怪,自从见了黑眚。靳漓似乎对我没了怨气,不再责怪我害死爷爷。
回到公寓靳漓才告诉我,几个月前,爷爷就跟靳漓说过,他大概活不过八十一岁。
靳漓本以为,是因为爷爷年事已高,所以动不动就爱说自己活不长了。
现在看来,老爷子对自己的死竟是早有预料。
昨晚爷爷让我带走靳漓的时候,这丫头就有点预感,觉得爷爷是想在他走之前,把自己托付给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说完这些事,靳漓的情绪已经完全稳定,“既然你是爷爷选定的人,我自然不会恨你。不过,你必须找到杀害爷爷的人。”
“我知道,我绝不会放过杀害爷爷的凶手。”
靳漓说话时,视线很少离开我脚边。
老祁耐着性子听完靳漓的话,忍不住追问道:“老弟,你脚边到底有什么?”
我正想敷衍过去,一直很安静的黑眚突然扑向靳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