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道留下的几本手写册子,其中一册记录的崂山术法中,就提到过黑眚这玩意。
眚是天地气机在机缘巧合下生成的神秘生物,根据五行学说,阴阳家把眚分成五类。
由木之气而生的青眚,由金之气而生的白眚,由土之气而生的黄眚,由火之气而生的赤眚,最后一种便是由水之气而生的黑眚。
这种神秘生物在野史中多有记载,特别是宋、明两朝,黑眚曾屡次现世伤人。
每次黑眚出现,都伴随着浓浓黑气,使人难以看清其样貌。偶有目睹黑眚伤人者,形容此物如狸如犬。但也有人说,黑眚貌似龙形。
水为阴,黑眚由水气而生,自然体带阴气。而它又属邪兽,其性暴戾凶残。
古时便有阴阳师生擒黑眚,将其血作为颜料,将其形纹于武将后背,以祈征战无往不利。
但在清中期之后,这种诡异的邪兽便从野史中消失。
当我猜到池陨后背纹刺的来历时,其实还不太肯定那就是黑眚。可对何总稍加试探,便已能够确定,池陨在年幼时,后背就有了那副纹刺。
如此邪物,不仅可助武将征战沙场无往不利,也可助商贾大发横财。
池禹从前家境不好,又没有什么人脉。外出闯荡短短二十几年,即可成为国内的农业巨头,显然绝非偶然。
黔州是池禹老家,坐镇黔州分公司这位何总,想来也不是一般人。
何总自己也坦言承认,从一开始他就看出池陨是被鬼上身了。但他却不急不燥,并不担心池陨被阴魂所伤。
他之所以有这样的自信,就是因为附于池陨体内的黑眚之魂。
我真想不通,池家当年是从哪搞到的黑眚。居然还有高人可以生擒黑眚,将其血连同邪魂纹入池陨的后背。
张老道留下的崂山术法中,记载着对付黑眚的法门,不过那是针对活的黑眚。
现在黑眚只剩下一道邪魂,被我强行吸入气海,我几乎感受不到,黑眚邪魂在气海内有何异动。
这道邪魂就像休眠一样,我即便凝聚心神,也只能感知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怪异气息。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赵启帅总算是脱离了黑眚邪魂的纠缠。
这怂货喋喋不休地在我体内唠叨,问我那股阴气是怎么回事。
我也没心思跟他解释,反正报复池陨的目的已经达成,也该请这怂货魂归地府了。
“赵启帅,你就这么缠着白璐也不是长久之计,人家才二十多岁,你总不能缠她一辈子吧?”
“你,你什么意思?”
“俗话说人鬼殊途,你如果真的爱白璐,就该及时放手,让她追求自己的幸福。你留在阳间做游魂野鬼,如果让鬼差抓到你,后果只怕你无法承受。”
“可,可我不想离开她。”
“就算你整天缠着白璐,她也不知道,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她不知道……”赵启帅陷入沉默。
我轻轻叹了口气,继续用心念说道:“如果你愿意离开,我可以让白璐跟你见最后一面。”
“你能让她看到我?”
“对,只要你答应去地府,我就安排你跟她当面道别。”
赵启帅考虑良久,无奈地接受了我的提议。
事不宜迟,我向赵启帅问清白璐的住址,就打车赶去了白璐在澈水路租住的房子。
上楼敲门时,已经差不多十一点半。一个警惕的女声,在房里问道:“谁啊?”
“你好,我是赵启帅的朋友。”
房里的女人犹豫片刻,把门开了一条缝。见外面只有我一个人,微微皱起眉头。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几个小时前,在湘悦酒楼,我们见过面。”
“你说你是启帅的朋友?”女人脸上多了几分疑虑。
我苦涩地笑道:“白璐姐,我叫林顺,是民大的学生……”
白璐愣了一下,不解地打断道:“你知道我名字?”
“是赵启帅告诉我的,要不然我也找不到你住的地方。”
“你胡说!”白璐立即变了脸,“他不在之后,我才搬了家。他怎么可能知道,我住在哪。”
我顿时有些尴尬,赵启帅这怂货也没跟我说,白璐在他死后,又另搬了住处。
“白璐姐,有些事你可能不相信。但你的名字,真是赵启帅告诉我的。我也是几个小时前,才认识他。就在湘悦酒楼,当时他坐在你和男朋友那张桌子旁。”
“什么?”白璐大惊失色,紧张地逼问道:“他早就死了,怎么可能去湘悦酒楼?”
我想了想,无奈地掏出学生证。“白璐姐,我能看到一些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我这么说,你能听懂吗?”
白璐惊愕地扫了学生证一眼,又将目光移向我,眼神变得十分纠结。
“你指的难道是鬼魂?”
我轻轻点头,“这么晚来找你,的确很唐突。但白天他不方便出来见你,我只好贸然登门了。”
白璐害怕地退开,从一掌宽的门缝看着我。“他,他要见我?”
我瞟了瞟楼道左右,自嘲地笑道:“白璐姐,我不是神经病,对你也没有任何企图。如果不是为了还他一个心愿,也不会这么冒失跑来找你。”
白璐怔怔地看了我半晌,又重新靠近门缝。“凭什么让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的腰间系着一条用红绳编织的腰链,上面穿着一枚玉扣。赵启帅死后,魂魄一直寄居在那枚玉扣中。”
“啊……”白璐惊恐万分,急忙把手伸进衣服下面,想扯掉腰链。可扯了几下,都没扯下来。
“白璐姐,你先开门让我进来。我答应赵启帅,让你跟他见一面,他才愿意离开你。”
“我,我……”白璐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后面的话。最后表情复杂地跺了下脚,终于打开了房门。
这是一套一居室的房子,看得出白璐是一个人住。
虽然开了门,她对我仍有戒备,自己站在半掩的门边,做好了随时往外跑的准备。
我朝卫生间那边看了一眼,便随口问道:“卫生间里有镜子吧?”
“嗯,有。”
“你现在进卫生间,对着镜子梳头。不管看到镜子有什么,都不用害怕。他不会伤害你的,我在外面等你。”
白璐惊疑不定地走进卫生间,拿起洗漱台上的梳子,迟疑片刻之后,缓缓抬手开始梳头。
我朝卫生间的门走了两步,悄然放出赵启帅的魂魄。这怂货立即窜进卫生间,站到白璐身后。
“啊……”白璐立即发出一声惊叫,但两眼却盯着面前的镜子,没有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