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时有些尴尬,池陨异常安静,何总仿佛事不关己,漠然处之。
我看着池陨身上裹的沙发布,总算找到一点由头可以支开何总。
“呃,何总,你能不能给池陨找一身过来?”
何总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可身子却没有动,随手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衣服很快就能送来。”
看着样子,何总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我只好坐到池陨身旁,眯起眼睛看着他。
“你怎么样,还是出不来吗?”
用心念沟通倒是很方便,怎奈赵启帅那货却没有回应。
何总拉了一张椅子,坐在我对面,视线在我和池陨之间来回移动。
我觉得不对劲,刚才在电梯里,赵启帅还能感知到我的心念,怎么一进池陨办公室,那货就没了动静。
环视池陨的办公室一周,我马上找到了答案。
一尊披着红绸的观音像摆在侧墙的装饰架上,观音像的脸正对着池陨。
显然在我进来之前,有人调整过观音像摆放的角度。
说实话,经历上次观音像事件之后,我对这种介于工艺品与神像之间的瓷器,多少还是有些顾忌。
无奈之下,我把右手搭到池陨的肩头,“池总,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池陨仍然用空洞的目光注视前方的空气,好像根本没听到我在跟他说话。
而我的手虽然触碰到他的身体,却未能感觉到赵启帅的存在。只是眼睛还能看出,池陨体内蕴藏着淡淡阴气。
这真是怪事,自从池陨进了办公室,竟连身上的阴气也淡了不少。
我忍不住看向何总,暗暗意识到这个长相平平的中年男人,并不像表面看着那么简单。
“何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清楚池陨发生什么事了吧?”
何总的视线在池陨脸上停留片刻,随即又将目光转向我。“我看他像是中邪了,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我眼睛一亮,没料到何总说话这么直接。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他切断了我与赵启帅之间的联系。
“眼下应该赶紧想办法,把附在池陨身上的鬼魂驱走。”
“请你进来,不正是为了解决此事吗?”何总依旧面无表情,语速也不急不缓,似乎并不担心池陨的安危。
“那我就按自己的想法来解决,你没意见吧?”
何总摊开一只手,示意我可以开始了。
我立即起身走到观音像前,将那块红绸完全盖住观音像,然后调整摆放的角度,让观音像背对池陨。
回到沙发旁,池陨呆滞的神情并没有丝毫改变。我扯开裹在他身上的沙发布,右手手心抵在他的心口。
这次终于能够感应到他体内有阴魂气息在波动。
但这种波动给我的感觉很奇怪,就像有两种不同的阴气在池陨体内纠缠。我甚至疑心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池陨体内怎么会有两道阴魂。
此刻也顾不上多想,我暗暗驱使幽冥煞气直逼池陨体内那两道阴气。
就在幽冥煞气与两道阴气接触时,猛然听到赵启帅一声惊呼,“你总算来了……”
“闭嘴!”我侧目瞟了何总一眼,他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旋即恢复面无表情。
池陨体内的另一股阴气,紧紧缠绕着赵启帅的阴魂,我竟无从分辨,这究竟只是阴气,还是某个人的亡魂。
这股阴气的力量很大,我跟它如同在拔河,一时间竟然僵持不下。
“快带我出去……”赵启帅十分焦躁,阴魂在这股阴气中挣扎。
我把心一横,幽冥煞气从气海内奔涌而出,以极快的速度包裹住这股阴气,随后连同赵启帅的阴魂,一并吸回体内。
池陨顿时两眼一闭,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立时晕了过去。
何总急忙上前,伸手探试池陨的鼻息。确认对方没事,他又坐回沙发对面那张椅子。
而我却暗暗叫苦,这股阴气进入我身体后,把赵启帅的阴魂缠得更紧。我胸口火辣辣的,如同喝下一杯烈酒,从喉管到心口一阵灼热。
我从未遇过这种情况,这股阴气竟像一条火蛇,在我胸间燃烧。
何总嘴角隐然挂起一丝冷笑,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此人从头至尾,跟我说的话不超过十句,可我却感觉,自己早就被他看穿了。
阴气不可能有温度,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将正在灼烧的阴气强行导入气海。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条火蛇一入气海,就被幽冥煞气浇灭了。
赵启帅的阴魂终于摆脱纠缠,轻轻发出一声爽快的呻吟。
我扭头对何总笑道:“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何总不以为然地指了指昏迷的池陨,“他现在没事了?”
“嗯,让他休息一下,明天就没事了。”
“我该怎么感谢你?”何总嘴上说谢,表情却没有半点谢意。
这事本就是我理亏,人家没有兴师问罪就不错了,我哪好意思厚颜领谢。
“何总,感谢就不必了。池陨想找人揍我,我也整了他一次,现在就算两清了。麻烦你给池陨的父亲带句话,只要池陨愿意放过我,我绝不再找他麻烦。”
“没问题,我一定帮你转告。”
话音刚落,有人在外面敲门。何总走过去打开门,从来人手中接过一套衣裳,便把门关上,转身走到池陨身前。
几把扯烂池陨身上的沙发布,何总从那套衣裳里找出一件衬衣帮池陨穿上。
当池陨后背露出来的时候,我无意中看到他背上的皮肤,泛出丝丝缕缕淡红色的纹路。
先前在酒店看见池陨裸奔,当时他后背上什么都没有。
现在他背上的淡红色纹路,形状如同一只狸猫,连眼睛都栩栩如生。
何总给池陨穿好衬衣,回过头微微笑道:“林先生,要是没什么事,你可以先回去了。”
人家下了逐客令,我也不好继续赖在这,朝何总点头一笑,慢慢走到门边。
正准备开门出去,脑中倏然想起一个词,便按捺不住好奇,扭头问道:“何总,池陨背上的纹身是黑眚吧?”
何总怔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僵住。“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黑眚这种邪物,早在清中期便已消亡。没想到有人用黑眚血作颜料,在池陨背上纹出一幅黑眚图。真难为这位纹身师,竟能将黑眚的邪魂困在黑眚图中。”
我一语道破池陨背后纹身的来历,何总脸上陡然变色。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背负黑眚能增添邪财运,但运势最多维持两个本命年。时效一过,背负黑眚之人,只怕性命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