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丰站在焚化炉的控制台前，不时看着设定的剩余时间，丝毫没有察觉，在火化车间里弥漫开来的阴气。
一股特殊的气息，在我气海内毫无规律地颤动。
我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似乎体内那股特殊的气息，对五具小孩的遗骨十分恐惧，而这种恐惧感也传递到我心里。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是崔国良的号码。
他通知我，村里那三位老太太已经到了。
挂断崔国良的电话，我有些左右为难。待在崔家悼念厅的三位老太太，就是我面前五具遗骨其中三个孩子的母亲啊。
焚化炉突然停了，路丰回过头，示意我把装骨灰的瓷坛递过去。
“等温度下来，就可以收骨灰了。”
我抱着瓷坛，从推车旁走过，摆在推车上的遗骨，竟然轻轻抖动了几下。
路丰惊恐不安地叫道：“林顺……”
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让路丰别说话。
放下手中的瓷坛后，就站在推车前面，对那五具被阴气萦绕的遗骨说道：“你们是不是想告诉我什么事？”
五具遗骨同时停止抖动，其中四具遗骨上的阴气缓缓升起，在半空中形成四个淡淡的虚影，身形如同六七岁的小孩。
我听到一阵吭吭哧哧的杂音，可这些孩子到底说了什么，完全听不清楚。
路丰看得目瞪口呆，他好像也能看到这几个孩子的魂魄。
“丰哥，你听到他们说什么了吗？”
路丰茫然摇头，身体瑟瑟发抖。
我有些无可奈何，转头对几个孩子的阴魂说道：“我已经找到你们其中三个人的母亲，如果让你们的母亲，看见你们的遗骨，恐怕她们会受不了。”
半空中的四个虚影微微晃动，对我的话不置可否。
“我想，要是让她们面对你们的骨灰，可能心里会好受一些。”
四个孩子的虚影竟然一起点头，我心中暗喜，只要能够交流就好办了。
“那待会我把你们的母亲请过来，你们能认出自己的母亲吧？”
四个虚影再次点头，我正想让路丰开炉收取顾俊才的骨灰，蓦然发现其中一个虚影依稀出现了重影。
仔细看了另外三个虚影，好像在这些虚影内部，有淡淡地黑气想从里面钻出来。
我不觉甚是惊骇，每个浮在半空的虚影之中，竟隐然藏着两个魂魄。
三名意外死亡的教练，加上建设驾校时死的工人，正好凑足四个魂魄。
也就是说，我面前的每个虚影里，都混入了一个成年人的阴魂。
而这些成年人的阴魂，居然被几个孩子给控制住了。
还剩最后一具小孩遗骨，没有显现虚影。
这是否意味着，如果孩子们的遗骨没被挖出来，那驾校就会有第五个人无端送命。
此时我的心情非常复杂，顾俊才，五个孩子，还有四名无辜受害者，如果我有幸能将这十道亡灵度入地府，那是多大的功德。
而且距我度化一百个怨灵的目标，也更近了一大步。
不过我现在对这十道亡灵却有点束手无策。
顾俊才的阴魂躲在我体内不出来，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将成年人的魂魄从小孩的阴魂中剥离出来。
还有一具小孩遗骨则全无动静。
要想办好这桩功德，仅依靠我一个人的力量，似乎有点不太现实。
“你好歹说句话呀！”路丰已经等得不耐烦，他困在火化车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呃，先把炉里的骨灰收了吧。”我抱起瓷坛，走到炉边。
路丰开了炉门，传送带将顾俊才的骨灰带了出来。
经过高温焚化，所剩的骨殖基本成为灰烬，只要少量关节需要敲碎，才能装进骨灰坛里。
收好顾俊才的骨灰，我亲手把五具小孩遗骨都放到焚化炉的传送带上。
路丰沉着脸，也不说话，闷头关闭炉门，在操作面板上按下了启动键。
四个虚影围到了我身边，耳中全是那种吭吭哧哧的杂音。隐藏在虚影中的魂魄，一直试图破影而出，导致四个虚影猛烈晃动。
突然一股气流从气海直冲我的右手，我只觉手掌胀得难受，特别是五个指尖，胀痛感非常明显。
我不由自主地抬手抓向离我最近的一团虚影，手指插进虚影的一瞬间，清楚地听到一声惊呼。
“别动！”
这声音透着几分森然，让人感觉不寒而栗，同时也带给我极大的压迫感。
一团黑黢黢的阴气，不知何时出现在火化间的角落上，略微散乱的气雾很快凝练出一个人影。
只见此人顶着一头蓬乱的灰色头发，他就是昨天傍晚出现在练车场的鬼差。
我被他一句“别动”，吓得抬起的手不敢有丝毫动作。
鬼差翻着眼白瞪了我一眼，挥手朝焚化炉虚抓了一下，炉子外壁竟然冒出一团黑色雾气。
我顿时明白过来，这是最后一具未能显现虚影的小孩遗骨中的魂魄。
那团黑色雾气直直飘向鬼差的手掌，随后毫无停滞地钻进他的手心。
“把你的手放下吧！”鬼差用极为阴冷的语调说道：“啥都不懂，还什么事都想管，你以为仗着幽冥煞气就能横行无忌了？”
“……”我竟无言以对，刚才不由自主地抬手，是因为那股气流不受自己控制，我的手掌现在还胀得生疼。
鬼差嘴角挂起一丝冷笑，表情满是戏虐，朝我腹部虚抓一爪。
我顿觉气海通透无比，手掌的胀痛感也随之消失。
鬼差朝半空中的几个虚影看了一眼，转而问道：“你也看出问题了？”
“嗯。”我连忙点头，口中嚅嚅说道：“小孩的魂魄里，好像还困住了别的魂魄。”
鬼差冷哼一声，向离我最近的虚影吹了一口气。就见一团灰气从虚影中分离出来，然后以极快的速度膨胀，气雾形成了一个大人的轮廓。
这是昨天下午被教练车撞死的宋教练。
他的神情浑浑噩噩，眼神空洞茫然，好像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鬼差也不跟他废话，再次抬手虚抓，宋教练的魂魄就被他吸入了掌心。随即他又看了我一眼，“你叫林顺？”
“嗯。”
“这几具骸骨都被下了禁术，隐藏掉魂魄的气息。只要骸骨不出现，就永远找不到他们的魂魄。”
鬼差的话我听得有点懵，既然我都能找到骸骨，他怎会不知道练车场的地底下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