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院内阴风大作,电灯与香烛一齐熄灭,死尸的眼睛和指甲却泛起寒光。
就在十只锋利的指甲距我咽喉不足一尺之时,我低头从死尸手臂下钻过,同时摆肘用尽全力猛击他肋下。
只听“咔嚓”两声,死者肋骨多半是断了。
可这具尸体只是微微顿了一下,两手向下朝我面门抓来。
我立即催动心脏间的阴煞气息,腾起身子一拳冲到死尸脸上。
随着“嘭”的一声闷响,死尸轰然倒地。左脸颧骨凹陷,两道魂魄形成的重影也与尸身融成为一体。
路丰拼了命地爬起来,全身颤抖着看向倒地的死尸,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钟念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院门口,一手扶着门框,身体瑟瑟发抖。
“快回车上去。”我喊了一声,钟念迟缓地转身离开院门。
路丰一把抓住我的肩头,声音打颤地说道:“他又动了。”
我回头一看,地上的死尸重新站立起来,眼里露出凶光。由于颧骨塌陷,五官也变得扭曲。周身散发着浓烈的阴气,给人一种阴狠暴戾的感觉。
“噗”——我毫不犹豫咬破舌尖,朝他脸上喷了一口血沫。
死尸泛着青绿的脸立马多了十几个小洞,被血沫喷到之处冒起缕缕白烟,双脚向后退开半步。
不等他做出反应,我暗将心脏内的幽冥煞气悉数汇聚于掌缘,猛地一掌切向死尸脖子。
院中响彻惨烈的哀嚎,死尸的脖子软塌塌地垂在胸前,围绕在尸身周围的黑色阴气也轰然而散,瞬间融入空气之中。
接着又是“嘭”地一声闷响,死尸再次倒地。
我顿觉心口剧痛,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慢慢出现一抹亮光。
一个身着紫色缎面对襟短衫的老人,从光亮之处向我走来。
此人白发齐耳,脸型方方正正,满脸都是皱纹。但是精神矍铄,走路的姿势轻松飘逸,嘴角挂着淡淡笑容。
“小家伙挺厉害啊,轻轻一掌就将两道阴魂打得飞灰湮灭,下手真够狠的。”
“老人家,我,我不是故意的,刚才是迫于无奈,才,才……”我猛然想起张道长的话,他曾对我千叮万嘱,绝不能把鬼弄死,可两道阴魂都飞灰湮灭了。
“哼,我已经几十年没见过如此狠辣的手段了。小家伙,你这身幽冥煞气,是从哪来的?”
“我……”不知怎么回事,这老人仿佛释放出一道无形的威压,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隔空朝我心脏部位轻轻一抓,嘴里“唔”了一声,眼神显得十分惊奇,口中喃喃念道:“千年天罡,百年地煞,原来是真的……”
后面的话,我没听清楚,忍不住问道:“老人家你说什么?”
“没什么,这唐秀才与寡妇私通被沉入深井,是他罪有应得。如今魂飞魄散,你也算帮村民做了件好事。”
“老人家,这两个鬼魂,会不会变成魙啊?”
“魙?”老人哈哈大笑,“都魂飞魄散了,还怎么变魙。行了,我该走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他话音刚落,那一抹亮光陡然熄灭。
我耳边响起路丰和祁华铭的声音,“林顺,林顺……”
钟念也在一旁问道:“路师傅,他这是怎么了?”
我眼皮仿佛有千斤重,用尽力气也睁不开。好在嘴还能动,就对路丰说道:“尸体,可以埋了。”
“你说什么,林顺,再说一遍,什么可以埋了?”路丰用力摇着我。
祁华铭疑惑地说道:“好像是说尸体。”
钟念插话问道:“林顺说那具尸体可以埋了?”
我听见祁华铭说“好像是吧”,随后又昏昏睡去。
等到醒来,天色已经大亮。我躺在床上,路丰和祁华铭、钟念都围站在床边。
看到我睁眼,祁华铭最激动,一把拉住我的手,兴奋地问道:“林顺,你感觉怎么样?”
我看了看四周的木板墙,马上明白还在建水村。屋外人声嘈杂,好像正在拆除院中的灵棚。
“丰哥,尸体埋了?”
“嗯,重新封棺,抬去坟山下葬了。”
祁华铭拉着我的手,又问了一遍:“你没事吧?”
我活动了一下手脚,除了觉得浑身酸痛乏力,并没有其他不适。挣扎着坐起身来,头还有点微微发晕。
半夜我昏迷之后,路丰见死尸没了动静,就把钟念和祁华铭叫了进来。他又把死者的弟弟找来,费了半天劲,才问出此事的原委。
村外那口枯井,若干年前就被封了。
去年天旱,有人揭开封井的石板,掏出井中乱石,可井水早就干枯。
之后枯井也没人管,短短一年就有三个村民掉进井中,尸体都臭了才被发现。
只是前几个死者都没诈尸。
前天下午枯井中又发现第四名死者,家属把尸体运回家停灵,头两晚也没事。
直到第三晚将死者装殓入棺后,才发生了怪事。
大概是晚上九点四十左右,死者的儿子听见棺材里有响动,跟家里人说了,小叔就坚持要打开棺材看看。
众人七手八脚把棺材钉起出来,还没等打开棺盖,就见棺材猛地一震,棺盖腾空飞到一边,死者便在棺材里坐起身来。
尽管看到尸体动了,但是大家都看得出,这人肯定已经死了。他立起来的上半身一动不动,眼睛也是半眯着,和盖棺之前没什么不同。
只是脸色微微发绿,就更平时保存不当变质腐败的猪肉一样。
大家正想上前弄清楚怎么回事,死尸坐在棺材里往上蹦了几下,像是想从棺材里跳出来。
这可把大伙吓得够呛,有个上了年纪的村民,就让几个胆子比较大的后生,赶紧抬起棺盖,把死尸压回棺材里去。
说来也怪,几个后生刚抬起棺材盖,死尸就直挺挺地一倒,躺回棺材里。
后生们连忙把棺盖盖上,正想找棺材钉封棺,棺盖哐哒哐哒被什么从里面顶了几下,围观村民顿时逃出了院子。
那个上了年纪的村民就说,这棺材干脆别埋了,还是打电话给殡仪馆,请灵车把尸体拉去火化。以免死尸入土之后,又生出祸端。
这才有了我和路丰赶来村里接尸体那一幕。
我回想起晕倒前的情景,下意识地捂住心口。可心脏部位空荡荡的,一股熟悉的气息又重新回到气海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