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在殡仪馆的停尸间，我亲眼看着费永天的尸体化作一滩黄水。
但我一直怀疑，那具行尸只是被费永天操纵的傀儡。我根本没机会证实，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死了。
钟念把车开到建水村，路丰的灵车已经等在村口。还有几个村民围站在灵车前，脸上都挂着奇怪的表情。
路丰见我下车，探头看了一眼钟念那辆车，发现后座还有个人，便不解地问道：“他们是你朋友？”
“嗯，我赶时间就让他们送我过来了。”我钻进副驾驶，那几个村民在前面带路，钟念的车在后面跟着。“丰哥，这是什么情况啊？”
“不知道，那个村民古古怪怪的，只说死者是个中年男人，前几天掉到村外一口枯井死了，尸体前天下午才被人发现。”
“那人到底死了多久了？”
“大概四五天吧。”
“这天气，尸体不会有味了吧？”
“可能有点吧，我带了口罩、手套、消毒液，待会到了看情况再说。”
村里的路很窄，灵车跟着村民顺着路走到底，只见一片竹林旁边有一个院子。
院门外站了不少人，门边贴着白色的挽联。透过院门就能看到院中搭了棚子，布置成灵堂，灵幔上挂着黑白遗像，供桌上燃着香烛，尸体应该就在灵幔后面。
奇怪的是，众人都站在外面，院子里面一个人也没有。而且现场非常安静，所有人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我和路丰。
我给钟念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和祁华铭别下车。
路丰提着担架床，把装尸袋丢给我。走到院门边，问了一句谁是家属。
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从人群里走出来，说他是死者的弟弟。
我看了看灵幔上方贴的横幅“慈父大人千古”，不觉有些疑惑。
路丰与那汉子核对了死者姓名和联系殡仪馆的电话号码，又检查一遍村卫生所开的死亡证明，就皱着眉头走进了院中。
院子里阴风惨惨，吹得灵幔和烛火不停摆动。我刚走进灵棚，灵幔就被风吹开，露出里面一具黑色的棺木。
路丰不由有些愕然，这尸体都装棺了，家属也办了丧事，怎么还要联系殡仪馆接走尸体。
我心里也是同样疑惑，慢慢走到棺材前，发现棺盖虚了一条缝。
路丰转头对着院门叫道：“大叔，你过来一下。”
死者的弟弟摇了摇头，显然不愿进入院子。路丰看了我一眼，压低声音说道：“不对劲啊！”
“要不我们还是走吧。”我也觉得这事十分诡异。家属联系我们过来接尸体，却远远躲在院子外面，搞不清这是什么路数。
“师傅，时候不早了，你们快点把尸体运走吧！”死者弟弟在院门外催促道。
路丰又皱了下眉，殡仪馆有规定，如果没有特殊原因，灵车司机和运尸工不得以任何理由拒绝接运尸体。
现在死者家属虽然有些奇怪，可人家手续齐全，我们也找不出拒绝运走尸体的理由。
犹豫片刻之后，路丰轻轻推开了棺盖。
虽然已经死了四五天，不过尸体还未呈现腐败的迹象，空气中几乎闻不到什么异味。
但是，死者脸色微微发绿，眼睛半睁着，尸体在棺材中的姿势有点扭曲。感觉就像躺得不太舒服，想换个姿势似的。
我盯着尸体看了一下，死者的魂魄时不时地与尸体形成重影，好像有点飘忽不定。
“干吧？”路丰用商量的口气问道。
“嗯。”我十分好奇，死者的尸体是前天下午找到的，在家停灵三天之后，今晚过了子时，就该抬出去安葬。
可偏偏这个时候，家属联系殡仪馆接走尸体。
既然尸体都已经装棺了，看来就是想土葬。那还有什么必要，把死者送去殡仪馆火化呢。
我还在考虑个中蹊跷的时候，路丰已经把手伸进棺材，准备抓住尸体双肩。看我还没有动手的意思，路丰轻咳了一声。
“搭把手啊！”
“哦。”我赶紧弯腰抱住尸体的两只脚，可路丰那一头使不上劲，尸体又沉，连试了几次，都没能把尸体抱出棺材。
死者弟弟站在院门外，脸色既紧张又着急。他身边的村民，也跟他一个表情。
我无意中瞥了一眼棺材周边的木框，看到几个排序规律的钉眼，脑子顿时就乱了。
“丰哥，他们已经封过棺，后来又把棺盖打开了。”
路丰正想说话，那尸体突然坐了起来，原本半睁的眼睛完全睁开，一双死气沉沉地眼睛，正对着我。
院子外面的村民一阵哗然，有人惊叫甚至还出了破音，“妈呀，又诈尸了！”
“又”——
我赶紧放开手，向后退开两步。死者的魂魄两手搭着棺材梆子，从半坐的尸体里站了起来，用呆滞的目光看着我。
路丰完全吓呆了，站在原地愣愣地盯着半坐在棺材里的尸体。
那道阴魂站起来后，并未跳出棺材，他那半透明的黑色身影，竟与棺木中的尸体，不是同一个人。
院门外不知是谁嚷了一声“快跑啊”，围观的村民立马四散而逃，不到半分钟的时间，所有人就跑了个干干净净。
说实话，我也很害怕，这种情况以前从未遇到过。
那阴魂的模样，一看就不是现代人，穿着一身长衫，脑门刮的精光锃亮，脑后留了一条粗黑的辫子。
留着三指长的胡须，相貌清瘦，看起来就像清末的文人秀才。
我的思维已经有些迟钝，疑惑地扫了一眼半坐在棺材里的尸体，这位意外死亡的村民身上依然存在重影。
一具尸体居然有两个魂魄，这完全颠覆了我的认知。
路丰突然醒过神来，大叫了一声撒腿就跑。“林顺，快走啊！”
他不动还好，刚叫了一嗓子，那秀才的阴魂猛地缩回尸体内，紧接着尸体就站了起来。直挺挺地从棺材里跳出来，两手同时抬起，快速扫向路丰的后背。
我顾不上多想，飞起一脚踢在尸体后胯。两道阴魂同时扭头看向我，随后尸体旋转九十度，腾地一下跳到我面前。
他抬起的两只手，手背皮肤和脸上同样泛着青绿，漆黑的指甲暴涨到一寸长。嘴巴蓦然张开，露出满口尖利的黄牙。
路丰窜到我身旁，正想把我拉走。侧目看到这幅恐怖的场景，两脚发软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