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这些村民还算幸运,在等灵车赶来村里这段时间,死尸居然在棺材里安静下来。
若是我们还未赶到,双魂死尸就跳出棺材,后果必然不堪设想。
我和路丰白跑了一趟,在死者家耽搁了一夜。死者的弟弟为了感谢我们压制死尸,让家里人凑了五千块钱,当是我们俩这趟的辛苦费。
路丰说什么也不肯跟我平分这笔钱,非要让我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最后祁华铭发了话,说去医院检查的费用他全包了,帮我劝路丰收下一半的酬金。
回城路丰独自开着灵车去殡仪馆,我坐上钟念的车,再次拒绝了祁华铭的好意,没有去医院,直接回了龙华小区。
我的身体状况,自己心里有数。前几天中的穿心蛊,现在已基本无碍。
昨晚将体内幽冥煞气尽数聚在掌缘,给了那具双魂行尸致命一击,可能是累脱力了,才会突然昏迷。
钟念把我送到公寓楼下,祁华铭赖着不愿离开。我早上正好没课,就让祁华铭跟我上了楼。
他给我准备的这套两居室,客房里有张单人床。枕头被套都是现成的,祁华铭自己动手铺好床,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
我上了床却睡不着,昨晚昏睡了几个小时,此时还没有睡意。便在床上盘膝而坐,闭目进入冥想内观状态。
心脏之中的穿心蛊,确已没有丝毫残留。昨晚在梦中见到的那位老先生,又浮现在我脑海。
我清楚地记得,老先生朝我心脏部位虚抓了一下,等到我醒来后,原本裹覆在心脏内外的幽冥煞气,便重新回到了气海。
我隐隐有点怀疑,那位老先生隔空朝我心脏虚抓之时,似乎做了点什么。
但我无论怎么感知,也察觉不到,老先生究竟对我的心脏动了什么手脚。
从老先生跟我说话的态度看,他对我应该没有恶意。我不由猜测,体内的幽冥煞气由心脏移入气海,是否与这位老先生有关。
说实话,老先生的形象多少有点不伦不类。他一头白发披在耳后,还有那身绸面对襟短衫,看上去就像是从民国时期穿越来的。
要说此人是鬼差,可他出现在我梦中的时候,我却感知不到丝毫的阴气。
可如果老先生不是阴司的人,他又怎么知道,唐秀才与寡妇私通的事。
既然是叫秀才,最起码也是清末时期的人,可那老先生一身民国人物的打扮。是如何得知,一个清末秀才被当地村民沉入了深井。
自从村外那口枯井被人打开之后,已经有四位村民命丧井中。我怀疑就是唐秀才暗中作恶,只是前三位受害者的尸身,并不适合唐秀才的阴魂融入。
直到第四位村民在井中丧命,唐秀才的阴魂才算找到了寄居之所。
这些事,那位老先生显然都很清楚。如果他能早对唐秀才的阴魂采取防范措施,也不会有村民陆续在井中遇难。
我想来想去,实在想不通,那老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他轻轻松松进入我的梦中,抬手虚抓一下,就能探知我体内的幽冥煞气。
如此道行,如果是鬼差,我还比较容易接受。他若非阴司的人,其身份就显得有点遮遮掩掩了。
老先生明知我把两道阴魂打得魂飞魄散,对我虽然颇有微词,但在探知我体内的幽冥煞气之后,却说唐秀才是罪有应得。
可那位枉死的村民,也同样是魂飞魄散。老先生却不加理会,对我连一句责斥都没有。
反而喃喃念了一句“千年天罡,百年地煞,原来是真的……”
天罡地煞这两个词,小时候读《水浒》时就接触过。后来跟吴二叔在一起生活,偶尔也会聊到一些民间传说。
道教认为北斗丛星中有36颗天罡星、72颗地煞星,每颗星各有一个神,便是民间相传的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
这些星神常降临人间降妖伏魔,他们能腾云驾雾、呼风唤雨、颠倒阴阳、起死回生。也能隐形分身、驱除邪祟、追魂摄魄、镇压恶灵。
不过天罡地煞跟我有什么关系?
张道长说我体内蕴藏幽冥煞气,说到底也只是阴煞之气的顶端而已。这阴煞与七十二地煞,总不可能扯上什么关系。
一直以来,张道长在我心目中,都是神一样的存在。
即使在他死后,还能分出一道魂识护我周全。
若是我与地煞有所牵连,张道长肯定早就告诉我了。
经历了昨晚的事,我脑子乱成了一锅粥。很多疑问,都无法解答。
祁华铭睡在客房,没有关门。他一夜没有合眼,现在鼾声吵得我心神不宁。
当下也不适合继续冥想,下床走进了隔壁客房。
正在打着呼噜这位富二代,其实对我还不错。虽然是因为有求于我,但他给我的感觉和路丰很像,大家在一起就如同朋友相处一样轻松。
祁华铭听从我的建议,与汤雅举行冥婚之后,不但身体十分虚弱,眉间的黑气也久久没有散去。
昨晚去建水村忙和一个通宵,汤雅居然没有出现,还真让我有些意外。
不管汤雅今夜还会不会继续缠着祁华铭,我都想试试,先将祁华铭眉间的黑气化去,不然对那二十万和这套房子,我也自觉受之有愧。
这段时间与阴司鬼差相遇好几次,他们最让我佩服之处,就是能够收发自如地控制阴气。
现在祁华铭眉间的黑气,说穿了也是阴邪入体而引起的。
我体内的幽冥煞气既然可以向外施放,应该也能起到相反的作用。
鬼差每次出现,都会把所拘阴魂散发的阴气吸纳一空。
也许我也可以吸入外部阴气收为己用。
坐到床边调匀了呼吸,我将手心贴在祁华铭眉间上方一寸,信念催动气海,将一道幽冥煞气注入掌心,凝神吸取祁华铭眉间阴邪之气。
没想到,一缕黑灰色的气雾从他眉间破体而出,幽冥煞气随心念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将这股气雾缓缓吸入我的掌心。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祁华铭的眉间已是一片澄净。
我正准备收掌,祁华铭猛地睁开眼睛,用洪亮的声音问道:“兄弟,你在干什么?”
“你感觉怎么样?”
“睡饱了,挺精神的。”祁华铭直接坐起身来,一副神清气爽地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