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雅的语气斩钉截铁,我也不好赖着不走。于是安慰了祁华铭几句,告诉他我就在楼下的车里,万一有事,就会第一时间冲上来。
祁华铭知道我们说的话汤雅都能听见,只好苦巴巴地看着我开门出去。
我刚走到门外,一道阴风吹关了房门。汤雅的魂魄也从我的身体离开,随阴风钻进屋内,去跟祁华铭共度良宵了。
钟念送人回来,把车停在楼下。没有祁华铭的吩咐,他也不敢走。
见我从单元门出来,连忙请我上车,询问他老板的情况。
可汤雅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我也不清楚。
跟钟念两个人坐在车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个把小时,便先后睡着了。
不过心里装着事还是睡不熟,天刚蒙蒙亮我就醒了。钟念比我醒得还早,正围着车子绕圈,看样子好像很着急。
我把头伸出窗外,看了一眼祁华铭家阳台,不解地问道:“钟哥,没事吧?”
“林先生,祁总的手机关机了。”
“什么时候关机的?”我急忙下车,担心地望着楼上。
“不知道,我凌晨五点醒过来,觉得有点担心,就给祁总打电话,他手机就是关机的。”
天边已经露出曙光,按说这个时候,汤雅的魂魄也该回到公墓了。
我和钟念赶紧上楼,他有公寓智能锁的密码,开门进去之后,卧室房门紧闭。
钟念一边敲门一边叫着“祁总”,我隐约听到卧室里有人不耐烦地“嗯”了两声。
随后房门开了,祁华铭一脸倦色看着我和钟念,表情似乎有些发懵。
钟念朝卧室里望了一眼,关心地问道:“祁总,你没事吧?”
“没事啊,你怎么来了,他是谁?”祁华铭向我投来疑惑的目光。
钟念顿觉吃惊,指着我说道:“他是林顺啊,祁总,你不记得他了?”
“林顺?”祁华铭挠了挠蓬乱的头发,皱眉问道:“我认识他?”
钟念与我对视一眼,表情有些无助。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这祁华铭不会失忆了吧。他要真忘了我是谁,那剩余的八十万尾款可就悬了。
当下耐着性子问道:“祁总,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吗?”
“昨晚……”祁华铭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突然回头看了一眼睡床,脸色马上就变了,“汤雅呢?汤雅,汤雅……”
钟念被祁华铭一把推开,后者快步走到客厅,不断叫着汤雅的名字,把厨房、厕所、阳台都找了一遍,最后推开客房的门,整个人就呆住了。
客房原本有张单人床,昨天下午被钟念搬走。在摆床的位置,换上了一张红木供桌。
供桌上立着一个黑漆牌位,上方的墙面挂着汤雅的遗像。牌位前的香炉中,还插着三支燃了一半的香。
我走到祁华铭身后,轻轻拍了他一下。他猛地反应过来,抓住我胸前的衣服,癫狂地吼道:“这是怎么回事?汤雅去哪了?”
“祁总,你冷静一下,汤雅已经死了,不然她的牌位怎么会摆在你家里。”
“不可能,汤雅昨晚还跟我在一起,她怎么可能死了?”祁华铭抓在我胸前的手没有丝毫放松,顺势把我推到走廊的墙上,瞪着眼睛看向钟念。
遇到这种情形,钟念同样无可奈何。快步走到祁华铭面前,试图让他老板先把我放开。
“祁总,你先消消气,我们去客厅坐下慢慢说好吗!”
祁华铭撒开手,回过头又看了一遍客房里的遗像,神色仿佛有些恍惚。身体微微一晃,差点就没站稳。
钟念急忙将他扶住,把人搀到客厅坐下。
其实我早就看出来,祁华铭的气色很不好。他的脸色发灰,眼袋露出了深深的黑眼圈,嘴唇也显得有些苍白。
更重要的是,祁华铭的双眉间,隐隐浮现着一条黑线。
钟念给他倒了一杯热水,等他缓过劲来,才问他是否记得,昨天午夜十二点去过什么地方。
祁华铭揉着太阳穴,皱眉想了一下,表情变得更加怪异。
“我,我半夜是不是去公墓了?”
“对。”钟念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你记得半夜去公墓做什么吗?”
祁华铭神色痛苦地摇了摇头,口中喃喃说道:“我的头好痛,好多事都想不起来。”
我和钟念轮番问了半天,祁华铭只记得昨晚汤雅和他躺在一张床上,夫妻二人过了一个美妙的夜晚。
既想不起来我是谁,也不记得汤雅早就死了。唯一有印象的就是,半夜在公墓见过汤雅的父亲。
钟念重新把我介绍了一遍,还说祁华铭把龙华小区那套房子给我住了。
他抱着头思索良久,还是没有丝毫印象。
这下子连钟念也急了,那天晚上他忙了一个通宵,用祁华铭的银行卡,从十台取款机取出二十万现金。
这二十万到了我的手上,跟钟念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万一祁华铭不认账,那钟念就说不清楚了。
时间已经是早上八点,再不走我上课就要迟到了。
祁华铭这个情况,逼他也没用。我让钟念送祁华铭去汤雅家,请汤雅的父亲给他谈谈,也许能对他恢复记忆有所帮助。
为了赶时间,我没回龙华小区换衣服,直接去了学校。
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几名老师带着十几个学生,站在教学楼前,要检查所有学生的仪容仪表。
我穿的还是昨晚去殡仪馆上班那套衣服。款式老旧不说,关键是裤腿还沾上了沙土,怎么拍都拍不干净。
而且早上没有洗漱,头发也略显油腻杂乱。
那个身高一米八的学长——蒲东升,从检察队伍里走出来,抬手就把我拦下。
“同学,你这头发多久没洗了?学校要求学生着装整洁,你裤子上全是土,昨晚是去刨坑了吗?”
周围的同学顿时轰然大笑,几乎所有人都用幸灾乐祸外加鄙夷的眼神望着我。
“呃……”我不便解释,仪表不够整洁,确实也是我的错。
蒲东升冷着脸说道:“你别呃了,赶紧回去洗个头,换身干净衣服,再来上课吧。”
人群里不知是谁说道:“他不是殡仪馆的运尸工吗,什么时候又改行刨坑了?”
此话一出,本来站我身边的几个同学,立马闪到一边,好像都怕沾染到我身上的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