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华铭是第一次结婚,而且还是跟死人举办冥婚,多少有点紧张。
一下午不管去哪,都拉着我。
直到晚饭时间,钟念才把他老板那套新公寓布置成新房。客厅和主卧都挂上了找人P的结婚照,床单被套都换成了大红色。
汤雅的牌位也赶制出来,钟念在次卧安了一张供桌,专门摆放汤雅的遗像和牌位。
祁华铭在饭店定了一桌酒席,把两位亲叔叔请来,跟岳父岳母见了个面。
饭桌上岳母的眼泪从头到尾就没断过,这顿饭吃得大家都很尴尬。
晚上七点过,路丰打电话让我去云顶居,我赶紧离开了饭店,不然还不知道该怎么脱身。
到云顶居接的遗体,是一位寿终正寝的老太太。我和路丰走进她家时,老太太的二十几个儿孙都围在遗体旁抹眼泪。
老太太的遗体上出现重影,她的魂魄同样是泪眼婆娑,不忍与儿孙分别。
不过直到我和路丰把尸体抬出家门,老太太的魂魄都未离开遗体,安安静静地上了灵车。
快十一点的时候,路丰又载着我去了一趟医院,把一位病逝的老爷子接回殡仪馆。
由于老爷子的儿女都在国外,他家亲戚要求把遗体存放几天,等孝儿孝女都回来之后,再给老人举行葬礼。
我陪路丰把尸体送进停尸间,祁华铭再次打来电话,催我赶紧去公墓。
钟念等在殡仪馆大门,我上了车,就直接开到公墓的牌坊下面。
祁华铭和两位叔叔,还有他岳父,都已等候多时。我一到,大家就带着香烛供品登上去墓地的台阶。
虽然时间有些仓促,钟念准备得还算充分,每人都分到一把高亮手电。
到了汤雅墓前,祁华铭先朝妻子的墓碑鞠了三个躬。然后等钟念点燃香烛纸钱,才请叔叔宣读婚书。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
就在诵读声响起的时候,汤雅墓前升起一团灰色雾气,众人惊愕地睁大了眼睛,读婚书的人也变得结结巴巴,话都说不顺畅。
我正想看清汤雅是否在雾气里,那团灰雾已经飘到我面前,毫无阻碍地进入了我的身体。
祁华铭惊讶得合不拢嘴,我不受控制地站到他面前,朝他弯腰一拜。
那位岳父赶紧上前,按住女婿的肩向我回拜。
“小雅,从今以后,你就是祁家的人了,你要好好保佑华铭,身体健康事业顺利,不要牵挂我和你妈……”岳父说到这,已经泣不成声。
钟念连忙搀住老板的岳父,把人带到一边调整情绪。
婚书很快念完,祁华铭亲手在墓前的香炉里烧掉那张红纸。
我正想问汤雅是否满意,她却在我心里先开了口:“我要跟他回家!”
“你说什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都夫妻对拜了,不是应该送入洞房吗?”
“啊……”我楞了一下,汤雅居然想跟祁华铭洞房,这可不在计划之内。
“放心,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那你的意思是?”
“我现在是他的妻子了,跟他回家住一晚,明天就可以去地府了。”
“呃……”我为难地看向祁华铭,脑子还没想清楚,汤雅说的“住一晚”,是什么意思。
“走吧!”汤雅在我心间催道。
“哦。”我朝众人点点头,示意可以走了。
祁华铭亲自扶着岳父下了山,让钟念送两位叔叔回去,叫我陪他去送岳父。
我们三个上车后,汤雅的父亲独自坐在后排掉眼泪,祁华铭劝了几句,就闷声开车。
汤雅在我心里一直没有说话,我叫了她几次,都毫无反应。
一直到她父亲准备下车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喉头一紧,不由自主地转过头说道:“爸,对不起!”
那声音尖声尖气,根本就不是我自己的声音。
汤雅的父亲听了之后,哭得更加厉害。祁华铭满脸震惊,简直不相信那声音是我发出来的。
我咽了一口口水,喉头稍稍有些不适。本想埋怨汤雅两句,体内竟然感知不到她的气息。
就在这时,距我们那辆车不到二十米的地方,涌出浓浓的阴气,把绿化带也笼罩其中。
我感到一阵心悸,仿佛阴气涌动的位置,藏着令我心绪不宁的东西。
汤雅的父亲一言不发下了车,祁华铭急忙推开车门,准备送岳父上楼,他们对不远处的阴气居然毫无察觉。
一种强大的压迫感,从阴气涌动之处向我袭来。我瞬间失去行动能力,全身上下除了眼珠,哪都动不了。
可那团阴气也怪,涌到车窗边,就停驻不前。但我感觉有双眼睛,就在阴气后面看着我。
我脑中倏然闪现前两次遇到鬼差时的情景。
也是如此浓烈的阴气,强大的压迫感同样让我手脚无法动弹。
祁华铭走到车门边,不觉打了一个冷颤。在他拉开车门的同时,车外的阴气也消散一空。
能将如此浓烈的阴气收发自如的,一定是鬼差无疑了。
车外的阴气一散,我手脚就能动了。
祁华铭打开车里的暖气,疑惑地问道:“她还在?”
我摇了摇头,此时体内汤雅的气息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祁华铭又问:“现在去哪?”
“还是先去你的新房吧!”
祁华铭把车开回公寓,我们进了新房,心口微微一颤,我又能感觉到汤雅的气息了。
“刚才吓死我了。”她在我心底小声说道。
我也在心底回应:“那是不是鬼差?”
“嗯,幸亏没看到我,否则我就被他带走了。”
“鬼差到底什么样子?”
“我也说不清楚,有的青面獠牙,有的和普通人没什么分别,反正他们的煞气比你还重。”
祁华铭见我待在门边,不解地问道:“你站在那干什么?”
“没什么。”我正想去次卧看看汤雅的牌位,她却在我心底说道:“你可以走了。”
“你要我走?”情急之下,我发出了声音。
祁华铭纳闷地说道:“我没要你走啊!”
“我不是跟你说话。”
“啊?”祁华铭怔了一下,惊慌地扫视屋内。“她,她叫你走?”
我顾不上理他,又在心底问道:“你不会弄死他吧?”
“说什么呢?他已经是我丈夫,我答应让他好好活着,就绝不会食言。”
“我不走行吗?”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