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路丰把停尸间的地板冲洗干净,回到值班室快十二点了。
殡仪馆的值班员转来电话,又让我们去市医院接尸体。
这是一位癌症病人,在医院住了三四个月,最终还是被病魔夺走生命。
家属早有心理准备,虽然还是很难过,但总算不用再看着亲人被病痛折磨了。
灵车开回殡仪馆,我和路丰直接把尸体送进家属预订的悼念厅。
之后路丰就想和我回龙华小区,去找费千宁谈谈。
我理解他的担心,万一费千宁明早跑来殡仪馆,闹着要见费永天的尸体,我们的确说不清楚。
路丰不方便动灵车,搭我的小电驴进了城。赶到龙华小区,我带着他先去负一层停车场看了一眼。
费永天停在固定车位的奥迪车已经不见了。
我们去5栋903敲门,也没人给开门,反倒把隔壁邻居吵醒了。
一个光着膀子的大哥从902出来,问我们找谁。
路丰说找住在903的费千宁,那位大哥说903空了很久都没租出去。
我们俩一听就傻眼了,不过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
但是楼道里还残留着燃烧纸钱的气味,我和路丰两个多小时前,的确从903抬出一具尸体。
我抬头看向楼道里的监控,那位大哥不耐烦地问道:“那监控早就坏了,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路丰连忙说搞错了,拖着我进了电梯。
离开5栋之后,路丰又去小区大门,找保安师傅问了一下,晚上是不是有辆殡仪馆的灵车进来。
保安半夜十二点刚换班,说他不清楚。
路丰塞给保安一盒烟,想调看大门监控,保安说监控系统有问题,只有实时监控,不能录制视频画面。
这下路丰才算是安了心,我本来想请他去我住的公寓坐坐,可他急着打车回了殡仪馆,说还要继续值班。
我知道灵车司机这份工作,对路丰来说很重要。
他母亲瘫痪在床,如果失去这份工作,他和母亲就断了稳定的收入来源。
所以路丰上班可以偷懒,但绝不能无故脱岗。
我回到公寓,把所有房间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问题,才给钟念打去电话。
“钟哥,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扰你休息。”
“林先生别客气,我二十四小时不关机,你有事随时可以找我。”
“呵呵,我半夜给你打电话,是想请你帮忙查一下,有谁知道我住进了龙华小区。”
“啊?”钟念明显怔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林先生,出什么事了?”
“呃,这么说吧,你们龙晟公司,跟创元实业有交集吗?”
“创元实业是我们的建材供应商,林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钟哥,早点休息吧。”
放下手机没过几分钟,祁华铭就给我来了电话。
“兄弟,龙晟是不是该换一家建材供应商了?”
“祁总,这会不会让你为难啊?”
“这有什么为难的,正好快到年底了,建材供应商也要重新招标,创元不行就换一家,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就好,谢谢祁总。”
“跟我还客气什么,没事我挂了。”
看来钟念应该没有问题,但是费永天一直在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他身后如果没有财力支持,也不可能对我的动向了如指掌。既然根子是在汪家,那就只能拿创元实业开刀了。
走进卧室,新环境我还不太适应。洗完澡睡不着,又开始打坐冥想。
经过一个通宵的努力,我又能凭意念移动体内的幽冥煞气了。
只是心脏里的蛊毒还未完全清除,早上六点过的时候,穿心蛊准时发作。万针穿心的痛苦,依旧让我疼得死去活来。
好在疼痛持续的时间缩短到只有十几秒钟,不然真是让人痛不欲生。
张道长教过我排毒的法子,对血瘙蛊很管用,但是对穿心蛊好像没什么效果。
我胸口那五个小孔已经结痂,要是再把伤口划开,恐怕也很难排出毒血。
既然幽冥煞气从气海转移到心脏,不如就以毒攻毒,让阴煞之气慢慢化解掉穿心蛊。
早上去学校,唐瑶跑来教室找我,质问我换了住处,为什么不说一声。
还好及时响起上课铃,我才不必解释。
上完两节课后,我去了一趟厕所。在厕所门外,又遇到了那个身高一米八的学长,他看我的眼神还是很奇怪。
正好邱磊也在厕所,我就请他帮忙打听,那大高个是什么人。
中午放学以后,邱磊给我打电话,说了一个名字——蒲东升。
我到林城上学这段时间,从未与姓蒲的人打过交道,对此人也没太当回事。
出学校吃了午饭,就到银行取出二十万,急匆匆地赶去环东安置房。
被货车撞死的小偷,生前就住在那。
他没告诉我自己的名字,只说他女儿叫李娇,他家房号是1单元701。
刚上初三的李娇十分谨慎,听到敲门声,没有立即开门。
我拿出身份证,对着门上的猫眼,李娇看清楚后,才把门打开了一条缝。
“你找我有什么事?”
“是你父亲委托我来找你的。”
“我爸在哪?”
“他出了车祸,临终前让我把他毕生积蓄全交给你。”我一边说,一边拉开手上的袋子。
李娇看了一眼袋子里的钱,神色更加戒备。“你说我爸死了?”
“嗯,他的遗体存放在殡仪馆的停尸间。小妹妹,你家里没有其他大人了吗?”
李娇红着眼圈摇了摇头。
“你爸的遗愿,是希望给他安排树葬。这花不了什么钱,我可以帮你办。”
李娇指着我手上的袋子说道:“这些钱,真是我爸留给我的?”
“对,他给你留下二十万。”
“那你能不能忙我买一块墓地?”李娇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最便宜的墓地,也要两三万多。”
“行。”李娇立马打电话给老师请了假,先让我陪她去银行开户,把钱存进卡里,然后催着我去了殡仪馆。
路上她一言不发,直到进了停尸间,看着我把冰柜抽屉拉出来,才嚎啕大哭。
我不敢让李娇看到她爸爸血肉模糊的遗体,又将冰柜抽屉推了进去。
这小姑娘情绪平复下来,哽咽着告诉我,昨晚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爸爸说他要走了,不断叮嘱李娇,以后要自己照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