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永天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发声处离我已经很近。
我虽然看不见,但感觉他好像就站在距我不到一米的位置。
一时间,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停尸间陷入了短暂的宁静,他没再开口,我也不敢说话,生怕他循声向我发难。
舌尖昨晚才被咬破,现在还感觉很痛。幽冥煞气又裹住了心脏,我也无法调用。
如果费永天这具死尸突然出手,我大概必死无疑。
突然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我以为费永天又要放蛊,赶紧屏住呼吸。
谁想费永天却低吼道:“小子,你找了帮手?”
我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别认为只有你会耍阴招。”
话音刚落,我就感觉一阵恶风袭向面门,慌忙抬手护着脑袋。
可小腹却是蓦然剧痛,五只锋利的指甲,在我抬手的同时,插进了我的腹部。
费永天偷袭得手,发出咯咯怪笑。
我急忙抓住插进腹部的那只手,快速凝聚心念想将幽冥煞气从心脏引出来。
这时费永天的另一只手,直接掐住了我喉咙。
他的手指甲异常锋利,深深地刺入我脖子,随后又是几声怪笑。
呼吸不畅让我感到心口发闷,大脑有些晕眩。
就在我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忽然有一团东西挤进了我的身体。
包裹在心脏内外的幽冥煞气立即发生反应,一股气流从心脏直冲到喉部,像过电一样弹开了费永天的手。
只听他“咦”了一声,紧接着那股气流又窜向我小腹,他插在我小腹上的五指抖动了一下,便赶紧向后抽开。
我心里有个声音说道:“快打他的太阳穴……”
这是小偷的阴魂在说话,我来不及多想,一拳挥向费永天的太阳穴。
当拳头击中目标之时,手臂冲出一股气流,随着拳头的力道灌进费永天的太阳穴之中。
“嗷”……
费永天发出一声哀嚎,身形像被货车撞击一般,重重地摔向身后的冰柜。
我惊讶地发现,即使没有光亮,我也能清楚地看到停尸间里的所有景象。
推车上的装尸袋被打开了,原本装在袋中的死尸,直挺挺地倒在冰柜前的地面上。
费永天眼耳口鼻各流出一线黑血,眼眶内翻起一双眼白,已经没了动静。死尸周围笼罩着的淡淡黑气,正在渐渐消散。
“老弟……”小偷的声音再次从我心口传出来,“我有件事想求你!”
“啊?”我这才想起来,小偷的阴魂还在我体内。“你,你想干什么?”
“别紧张,我只是想,跟你借点钱。”
“借钱?”我大为惊讶,“你不是死了吗?要钱还有什么用?”
“不瞒你说,我还有个女儿,她妈跟人跑了,现在我一死,她无依无靠的,只能去孤儿院。”
“你女儿叫阿娇?”
“对。如果你能给她一笔钱,她就不用去孤儿院了。”
我马上想起下午存进银行的二十万,这家伙不会是想打这笔钱的主意吧?
“呃,大哥,阿娇需要多少钱啊?”
“她明年上高一,以她的成绩考大学完全没问题。要能有个二三十万,基本上就能撑到大学毕业了。”
我心里顿时有些发苦,“大哥,我也没那么多钱啊!”
“不用一次性拿那么多,你先给阿娇二十万,剩下的等她考上大学再给她。”
我无奈地苦笑道:“我说大哥,钱的事好说,你先从我身体里出来,我们再慢慢谈,行吗?”
“你答应了?”
“嗯。”
一个虚影乍然出现在我眼前,很快便凝成小偷生前的样子。
他点头哈腰地冲我笑着,一个劲地说感谢的话。
我郁闷地问道:“大哥,你怎么知道我有钱?你是不是跟踪我了?”
“呃……”小偷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不是故意跟踪你,昨晚在灵车上,你能看见我,所以我对你就有点好奇。”
“可我没发现你跟踪我啊?”
“咳,这我就不清楚了,你看明天方便帮我去看看阿娇吗?”
我没好气地瞪着这道阴魂,他不是请我帮忙看女儿,而是催我明天就把钱交到阿娇手上。
祁华铭给的这二十万还没捂热,就要拱手送人,多少还是有点肉痛。
可话说回来,这位佛爷好歹救了我。就冲他死后还如此惦记女儿,也值得我尊重。
“放心吧,大哥,明天我就去见你女儿。”
“老弟,那我先谢谢你了!”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车祸现场并未找到能够证明死者身份的东西,由于尸体被货车撞得血肉模糊,暂时也没对死者进行指纹核对。
所以还不清楚死者的名字。
小偷的阴魂显得很难为情,酝酿片刻准备开口的时候,表情变得十分惊恐。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冰柜前的死尸已经消失,地面多了一滩黄色的液体。
这与我在五里沟那晚的经历如出一辙。
“林顺……”停尸间外面响起路丰的声音。
小偷急忙告诉我一个人名和地址,身影就闪进了存放尸体的冰棺。
我走到门边,路丰刚好推门进来,一脸茫然地看向推车上的装尸袋。
当路丰见到地上那滩黄色液体时,不用我解释,他也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他正在外面接电话,听到停尸间的门“嘭”地关上,当即两眼一黑昏倒在地。一醒过来,就赶紧进来找我。
不用说,这都是费永天干的好事。
可我想破脑袋都搞不懂,他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路丰看着地上的黄色液体,忧心忡忡地问道:“现在怎么办?尸体不见了,家属肯定会找麻烦。”
我不觉有些烦躁,这段时间,被费永天折腾来折腾去,他人都死了,还不让我消停。
想到这,我脑中灵光一闪,猛然想到一种可能,也许费永天根本就没有死。
化作一滩黄水的尸体,估计也不是费永天本人的。
低头看了一下小腹之后,我更加坚信,这又是一场李代桃僵的闹剧。
因为我衣服都没破,小腹上也没有伤口。
先前在停尸间所经历的一切,只不过是幻象而已。
只有我们拉回殡仪馆的那具尸体,是真实存在的。
为了证实这个猜测,我让路丰在手机通话记录中找出费千宁的号码,拨过去对方已经关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