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在尸体脚部的火盆,盛满了燃尽的纸灰,客厅里四处飘散着蓝色烟雾。
费千宁几句话说完父亲去世的经过,路丰就让他拿开装纸灰的火盆,随后将装尸袋摊开在地板上。
还是老规矩,由我抬脚,路丰抬住尸体的上半身,小心翼翼地把费永天放进了装尸袋。
就在路丰准备拉上装尸袋的拉链时,我发现费永天的嘴角翘得更厉害了。
这个死人似乎想在离开住所之前,给大家留下一个微笑。
我不由怔住,呆呆地看着路丰拉好拉链。他抓住装尸袋的一头,抬眼见我还在发愣,轻轻咳了一声。
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向我投来疑惑的目光,我赶紧抓住装尸袋另一头,将尸体摆放在担架上。
等路丰用伸缩带固定好尸体,费千宁突然开口说道:“师傅,我爸的遗体,暂时寄存在殡仪馆,等远方的亲戚都到了,我们在挑选吉日,给我爸下葬。”
费永天的老婆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朝着路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儿子的话。
“存在停尸间是要收费的,遗体我们先拉走,你明天一早,到殡仪馆办理手续再缴费吧。”
“行。”费千宁看了妈妈一眼,继续说道:“那我送你们下去。”
路丰淡淡一笑,说道:“我们走楼梯下去,你还是坐电梯吧。”
说完,我们抬起担架走出了903号房。费永天的老婆站在门边,泪眼婆娑的目送丈夫。
费千宁去按了电梯,我们也不必等他,直接抬着尸体进了消防楼道。
刚下了一层楼,路丰就问我,是不是认识今晚的死者。
我说跟死者住在一个小区,以前碰到过。
路丰不再多问,只说尸体很沉,叮嘱我脚下小心一点。
其实不用路丰提醒,我也感觉到费永天的尸体很沉。
白天在地下车库看见费永天的时候,我仔细看过他的身形。从身高和体型判断,费永天的体重应该在一百三左右。
但此刻抬着担架,却感觉这具尸体的份量很重,至少不低于一百八十斤。
好不容易把尸体抬到楼下,我和路丰都已是大汗淋漓。
费千宁还算懂规矩,站在灵车后厢,等我们把尸体安置停当,便掏出两个红包,塞进我们手里。
“两位辛苦了。”费千宁一脸悲戚地说道:“我爸走的突然,留我妈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今晚我就不跟车去殡仪馆了,明天一早再过来办理相关手续。”
这种情况,以往倒是也是先例。就是一具尸体而已,只要移交到殡仪馆工作人员手上,家属去不去殡仪馆,都没什么大问题。
何况费千宁的理由也在情在理,路丰拿了人家红包,也不可能摆出公事公办的架势。
“行吧,那你回去照顾母亲,我们就先走了,明天记得早点来殡仪馆。”
“好的,谢谢师傅了!”费千宁冲我们点头致意,默默看着灵车开出小区。
路丰一手开车,抬起另一只手晃着胳膊绕圈,“这具尸体可真够沉的,你的伤口没事吧?”
“没事,伤口早就结疤了。”我的注意力全在后车厢,自打上了车,就竖着耳朵听后面的动静。
可惜灵车发动机的声音太吵,根本听不清后车厢有没有动静。
这费永天死得的确太突然了,直到现在我还不敢相信,他真的死了。
可尸体真真切切就躺在后车厢,又由不得我不信。
只是费永天嘴角挂着的那一丝诡笑,让我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灵车出城后,驶入了那条通向殡仪馆和公墓的专用道路。
上一次乘坐费永天开的黑色轿车,我就在这条路上着过一次道。
路丰倒是很放松,嘴里哼着一首不知名的歌,熟练地转过几道弯,便把车开进了殡仪馆。
我真没想到,这一路上竟会如此顺利。
灵车开到停尸间门外,路丰下车去开后车厢,把停尸间的钥匙丢给我,让我开门把推车取来。
就在我打开停尸间大门那一刻,一团黑影从门后飞快地闪开。尽快速度极快,我还是认出这道阴魂,就是昨晚被货车撞死的小偷。
他一下子闪到冰柜前,就不见了。我当做什么也没看见,把推车推到灵车后厢,配合路丰将费永天的尸体移到推车上。
就在这时,路丰的电话响了,他接通电话,示意我先把尸体推进停尸间。
我虽然有点不情愿,但也不好说什么。推着尸体进了停尸间大门,正打量墙面上那一排冰柜,还有哪些空着。
只听“嘭”地一声巨响,停尸间的门竟然被风吹关上了。
而停尸间的照明灯,也在同时熄灭。
我快步跑到大门后面,拽着门把拉了几下,这道金属门却纹丝不动。
“丰哥,丰哥……”我高声叫着路丰,可他在外面没有回应。
停尸间的门装的是挂锁,只要外面没上锁,里面就不可能打不开门。
我朝大门左侧移动几步,凭着记忆摸到了停尸间窗户的位置。可不管怎么摸,都找不到窗户在哪。
停尸间变成了一个完全黑暗的密闭空间,无论我怎么喊,路丰都没有回应。我不管看向哪个方位,入眼都是一团漆黑。
这个时候,我也明白是又着了费永天的道了。
可费永天到底想干什么?他人都死了,难道还想在停尸间里把我也耗死?
就算路丰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要他在外面,停尸间大门迟早会被打开。
我慢慢冷静下来,蹑手蹑脚摸到墙角坐下。本想静静等待救援,沉寂的空气中突然响起拉链滑动的声音。
这个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今晚停尸间里唯一的装尸袋,拉链正被人慢慢拉开。
在费永天家,我检查过他的尸体。可以确定,那的确是一具死尸。
可现在这具死尸,自己拉开了装尸袋的拉链。
我甚至听到两只脚落在地面的声响,随后便是一个无比阴冷地声音说道:“小家伙,你是不是该陪我一起下黄泉了?”
“费永天?”我扶着墙缓缓站了起来。
“哼……”那声音冷笑道:“没想到你中了穿心蛊,还能活到现在。”
“我跟你无怨无仇,你为了汪佳宇那种人,连命都不要了,这代价未免太大了吧?”
“哼哼,这是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