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励只答应帮忙对付丁培，我也没打算让他杀人。老道说凡事皆有因果，若直接牵涉人命，我之前所积阴德必将毁于一旦。
所以我只想让丁培困在精神病院一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丁培是个聪明人，几乎没有犹豫，就说出了我想知道的信息。
我给屋角的杨励使个眼色，他又重新上了丁培的身。
这也是无奈之举，在丁培所言还未证实之前，杨励就不能离开。
我开门让谭丽云进来，丁培暂时恢复正常，示意谭丽云不要纠缠，我便离开了病房。
那道阴魂名叫潘歆，丁培给的地址是三合县羊福村，据我所知属于偏远山区。
通过114查号台查到羊福村委会的号码，打过去一问，村里还真有潘歆此人。
只不过，潘歆两年前死于难产。村委会接电话的人不愿透露太多，想弄清潘歆的具体情况，就只能亲自跑一趟。
下午只有一节课，明天没有必修课，我谎称身体不适，向班主任请了假。
林城到三合县只需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可从县城到羊福还要坐一个半小时的班车。
我紧赶慢赶，到达羊福村已是傍晚。
村里没有旅社，但村民十分好客，很容易找到农家借宿。
提起潘歆，我借宿这家的中年大叔，向我投来戒备的目光。
“小伙子，你认识潘歆？”
“不认识，但我听人说起过她。”
“你是听谁说的？”
“一个叫丁培的人。”
“丁培……”大叔回头看向妻子，二人似乎都没听过这个名字。“他怎么会跟你提到潘歆呢？”
“两年前丁培来过这，昨天他听说我要来羊福，就随口提到潘歆了。”
“你说的这个丁培，有多大年纪？”
“五十多了。”
大叔与妻子对视一眼，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我好奇问道：“大叔，潘歆死的时候，有多大年纪？”
“二十来岁，比你要大一点。”大叔轻轻叹了口气。“小伙子，羊福不是旅游区，你老实告诉我，你来我们这儿干什么？”
在来之前，我给自己编了几个借口。可这种小村寨，村民相互都认识，那些借口说出来，肯定会被轻易拆穿。
但又不能跟他们说实话，我正觉得为难，大婶跟大叔咬了下耳朵，随后大叔就让我跟他走。
我默不作声跟大叔走上一条山路，不用问，他一定是想带我去潘歆家。
十几分钟后，我们在一户独门独院的农家外面停下，大叔朝院子里叫了两声老潘，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从院中的吊脚楼探头看向院门。
当地村民住的都是这种吊脚楼，分为上下两层。下层圈养家畜，上层住人。
那汉子扶着楼栏，一言不发地注视着我。
“你进去吧，这是潘歆她爹，你想问什么，直接问他吧。”大叔朝楼上的汉子点点头，转身朝来路走去。
我厚着脸皮上了吊脚楼，潘歆父亲身旁，多了一个满脸病容的女人。
“潘叔，阿姨，我叫林顺……”
面对潘歆的父母，我实话实说，道明此行意图。
话刚说完，阿姨已经哭出声来：“你真的见过歆儿？”
“是的，我在林城见到她的魂魄。我这次来，就是想弄清楚，她是怎么死的。”
如果换作其他人，不把我当做骗子，就会认为我是神经病。
只有潘歆的父母不会，因为他们依然牵挂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女儿。
潘叔沉着脸，似乎对我还有怀疑。“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我从未来过羊福，也不知道该怎么让你们相信。但我希望能帮到潘歆，让她能够魂归地府，早日投胎转世。除此以外，别无所求。”
“你不要钱？”
“一分都不要。”
夫妇二人相视良久，潘叔终于松口让我进屋。
潘家的条件显然不太好，屋里家具陈旧，几乎没有什么家电。
木桌上摆着半锅菜，锅底熏得漆黑，多半还在用柴火做饭。
潘叔问我吃过饭没有，我说没有，他从碗柜了拿了一副碗筷，盛好饭递到我面前。
锅里是腊肉炒白菜，我二话不说端碗就吃。
“潘歆还没结婚，就有了孩子。”潘叔抬起桌上的酒碗，抿了一大口酒，阿姨眼泪汪汪地看着丈夫。
我放下筷子，轻声问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不知道，她到死都没有告诉我们。”
“你们也不清楚，她跟哪个男生来往密切？”
“不清楚。”潘叔瞥了妻子一眼，“当时我们都在外面打工，她一个人在家。”
过年前潘叔两口子回来，阿姨无意中发现，潘歆好像怀孕了。
问她怎么回事，她什么都不说。
潘叔打了她几巴掌，她跑进山里，一天一夜没有回家。
第二天，还是阿姨进山强行把她拖回来的。
潘叔逼她去县城打掉孩子，谁料她竟以死相挟。
说要她打掉孩子，她就去死。
夫妇二人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
未婚先孕，而且找不到孩子的父亲，这在村里难免遭人非议。
潘歆整天窝在家里，潘叔夫妇也不愿出门。
直到临产那天晚上，潘歆的母亲才不顾颜面去找村里的接生婆。
可折腾到半夜，孩子就是生不下来，后来又大出血。
潘叔想找人送潘歆去县城的医院，村里有车那几家一听是这种情况，谁也不愿让潘歆上自己家的车。
还没挨到天亮，潘歆就已一命呜呼。
等潘叔回到家，女儿的尸体已渐渐冰冷。
按照当地的风俗，未婚嫁的女人难产而死，是不能入棺安葬的。
必须火化之后，用瓷坛收殓骨灰，埋到大山深处。
我请潘叔带我去埋潘歆骨灰的地方看看，他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
家里只有一把手电，潘叔让给了我。他借着月光，在前面带路。
山间这条小道，这两年他不知道走过多少次，早就熟谙于心。
带着我在山里东拐西绕近一个小时，终于在一处山崖边停下脚步。
潘叔指着凸出地面不到一尺的小土包，眼眶泛起泪光。
我用手电照着那个土包，气海猛然大震，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体内簌簌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