坛葬我也是第一次见,坟冢没有任何标识。如果没人指引,恐怕谁也不会想到,地面凸起的泥土之下,竟埋着一坛骨灰。
潘叔既没见过丁培,更没听过他的名字。
白天在精神病院,丁培也不愿告诉我,他究竟如何弄到潘歆的阴魂。
“潘叔,村里有谁知道,潘歆的骨灰埋在这?”
“杨志全,他是我们村的地师,这地方是他选的。”
潘歆的阴魂在我气海中不停震动,我感觉她似乎不想待在这个地方。
“你能带我去找他吗?”
潘叔瞪着眼睛,愤然问道:“是他把歆儿的魂魄弄走的?”
“先找他问问再说吧!”
我们下了山,气海的不适感随之消失。
进村后,潘叔把我领到一个用空心砖围起的院子前。院里有一栋两层高的砖房,一楼亮灯的房间隐约传出麻将声。
潘叔准备叫门,我连忙拦住。
他们在一个村住着,万一错怪杨志全,今后两家不好相处。
可是潘叔很犟,怎么劝都不走。那只有等里面麻将散了,我们再进去。
毕竟这种事,不方便让太多人知道。
好在时间也不早了,我和潘叔等到凌晨一点,有三个人从亮灯的屋子出来,打开院门各自回家。
又等了几分钟,一个六十来岁的小老头出来给院门上锁。
我快步走到门边,用挑衅的眼神看着他。
此人正是杨志全,他见我脸色不善,便将目光移向我身后的潘叔。
“老潘,这后生是谁啊?你们这么晚来我家,有事吗?”
我示意潘叔别说话,对着杨志全沉声问道:“你和丁培是什么关系?”
杨志全愣了一下,“你,你说什么?”
“我问你和丁培是什么关系?”
“什么丁培,我不认识。”杨志全黑着脸,不耐烦地看向潘叔。“老潘,你深更半夜带人来我家,是什么意思?”
“哼……”我冷笑着说道:“听说,埋葬潘歆骨灰那块地是你选的?”
听到潘歆的名字,杨志全神色变得很不自然。
“丁培进了精神病院,潘歆的阴魂也已经脱离他的控制。你最好跟我说实话,不然就让潘歆亲自跟你谈。”
我很少威胁别人,但有时候威胁比讲道理管用。
杨志全顿时心慌意乱,颇为顾忌地瞟了一下潘叔。
“姓杨的,你对歆儿做了什么?”潘叔勃然大怒,一把揪住杨志全。
“老潘,我,我……”
我拉住潘叔的手,让他先别发火。看杨志全这熊样,也不像有拘魂的手段。
而且此刻我气海内很平静,潘歆的阴魂对杨志全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他这个所谓的地师,可能只会看看风水而已。
“我再问一遍,你和丁培是什么关系?”
“是他自己找上我的。”
杨志全的确不禁吓,还没把他怎么样,就把实情说了出来。
大概一年前,丁培不知从哪打听到杨志全是羊福村的地师,便找上门想跟他做一笔交易。
各地乡村都有专看阴宅风水的先生,逝者因何而亡又葬于何处,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
当时丁培找到杨志全,便向他打听当地死得比较“凶”的亡者。
杨志全一听立马明白丁培是什么意思,所谓死得“凶”,就是指死时怨气很大。通常这类死者的阴魂,戾气自然极重。
潘歆刚二十来岁便难产而死,一尸两命还不能入棺安葬。
直至其被火化,骨灰收殓封坛落土,腹中胎儿的父亲都未露面。
这不正是死得凶吗!
虽然丁培没有明说,但杨志全也大概猜到他想干什么。当下开价一万,便可告知埋葬潘歆骨灰的地点。
丁培价都没还,立即掏出一叠现金,让杨志全领他上山。
到了潘歆坛葬之处,丁培就把杨志全打发走了。
至于之后的事,杨志全说他一概不知,也没再见过丁培。
潘叔气得全身发抖,难以控制心中怒火,接连扇了杨志全几个响亮的耳光。
这老家伙既不敢怒也不敢言,捂住红肿的腮帮子,一个劲地给潘叔陪不是。
我最看不起的就是杨志全这种人,为了钱完全没有底线。
“丁培给你那笔钱,你说该怎么办?”
“我……”杨志全神色纠结,不甘地说道:“我把钱吐出来……”
“哼哼,只是把钱吐出来就算了吗?”
“那你想我怎么样?”
“我要你翻三倍把钱赔给潘叔,否则,你这地师今后就别干了。”
“三倍!”杨志全当场惊呆。
“没错,你干的缺德事,如果让乡亲们知道,今后别说给人家看风水,恐怕你在羊福连立足之地都没有。”
潘叔一言不发,恶狠狠地瞪着杨志全。
我知道与潘歆阴魂被拘相比,这点钱潘叔根本不在乎。
可真把这事在村里捅开,对潘家没有任何好处。
而杨志全经过这次教训,势必不敢再做缺德事。潘叔夫妇还能落点实惠,也算是最佳解决方案了。
何况我还需要杨志全帮我做点事,所以也不能把事做得太绝,总要留给他一条活路。
“怎么样,考虑清楚没有?”
杨志全垂头丧气地“嗯”了一声,答应明天取钱给潘叔送去。
潘歆的阴魂还在我气海之内,我也不怕他赖帐。
“杨师傅,羊福周边村寨的地师,你应该都认识吧?”
杨志全点了点头。
“我想请你帮个忙,问问你认识的地师,看丁培有没有找过他们。”
“哦。”
我给他留了电话,让他一有消息就通知我,随后便和潘叔回了家。
潘歆的母亲还等着没睡,潘叔一路沉默,进了家门突然朝我跪下。
吓得我急忙搀扶,“潘叔,你快起来!”
“小哥,你一定要帮帮歆儿……”
“潘叔,阿姨,你们就放心吧,我来羊福就是为了帮她。”
“杨志全答应给的那笔钱,我全都给你,只求你帮歆儿早日投胎转世。”
“不用,我来的时候就说过,不会要你们一分钱。”
我好不容易把潘叔扶起来,潘歆的母亲又哭着扯住我的手。
“你能不能让我见见歆儿?”
这让我很为难,潘歆的残魂好像不愿见她父母。但更头痛的是,我还不知道如何将阴魂驱出体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