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楼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站了一会,才走出自己房间,把房间的内门关上。
刚刚发生了争执,但屋内没有看上去像吵架过的痕迹。
昨天从教室搬到家里的书还没完全整理完,川楼继续开始整理,整理到一半,自己平常随手记的笔记本掉了出来。
他下意识的把笔记本下面一本书抽出,才想起与笔记本一起连同放着的食谱之前已经交给玉砌。
当真正的时刻到了,其实没有比想象中的那么不好受,只不过它会一点一点消磨你的内心。
随着一张又一张的卷子和书被存放好,安排好。川楼才发现有几张卷子是玉砌的,可能是同学塞错的,把玉砌写完上交的卷子塞到了他抽屉里。
白色的卷子正面朝下,川楼把它往上一翻,正面印着周测卷三个字。玉砌一般把大考卷子拿去复习,小考小测的卷子很多,他只挑考重难点的复习。
这几张卷都是小考的基础题,难怪玉砌没有在意。
地上的三张卷子被轻轻的折叠起,被川楼完好的存放在自己的文件夹里。剩下几张零散的卷子川楼不再去管,随手叠了几下就被扔进了垃圾桶里。
沈婉禾与他相约这周六来接他,川楼要在这之前把书本整理好。这间房子已经签好转卖的合同,到时候要是落在这里也拿不到。
川楼站起身把剩余的一堆收拾好后,去阳台把门窗关紧。
天气预报说接下来几天内都会下雨。
记录26 【时间:未知】
玉砌洗完澡后出来就见川楼坐在沙发上想着什么,他眯起眼仔细看了看,川楼的神色似乎有些悲伤。
“川楼?”
“川楼?”
玉砌头发未干,他伸手拍了拍川楼的肩,川楼才回过神。
电脑屏幕还亮着,备忘本没有关,玉砌下意识看了眼。
“链接二
瑞典A小镇可徒步登山滑雪有冰川河流有缆车木屋火炉//”
是去玩的地方吗?
上面的几行字玉砌还未看清,备忘本就被川楼关上了。
“我去洗澡,小砌晚上有什么想看的电影吗?”
笔记本被川楼按下了屏幕,阻挡了玉砌想一探究竟视线。
“没有,我们什么时候走?”玉砌的目光在笔记本电脑上停留了一瞬,接着追随上川楼的背影。
“证件明天就办好。”浴室的房间被川楼推开,“我们后天就可以走。”
“这么快。”玉砌还以为至少再耽搁上三四天,他行李都还没收拾。
浴室内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川楼没再回答他的话。
玉砌打开冰箱,从冰箱侧面的最低排中的一排雪碧中抽出了一瓶。
雪碧随着被开发出了漏气声,玉砌心满意足的喝了一口,随即走进厨房拉开底下的柜门。
里面赫然出现了一箱可口可乐饮料。
出自不同产地、不同价位、不同口味的可口可乐们聚集在一个木纸箱里。
一想到田久咬牙切齿的把自己收集了一年才把世界各地的饮料通过外国各类好友中买过来,每瓶运费贵的不得了。
他在柜门前站着欣赏了一会,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给田久。
玉砌:“什么时候再来我家坐坐?”
玉砌:图片*
田久刚把家门打开,正沉浸在思考自己好友是不是失去部分记忆,失去记忆该怎么办的问题时,手机一震,他把身体往后一腿让路盐先进去,顺手把兜里的手机拿了出来。
滑动解锁,手机跳出两条来自玉砌的消息。
刚想到他,他人就来了?
带着多少有些意外的成分,田久好奇的点开一看。
玉砌:******
玉砌:图片*
信息打开后田久第一眼就锁定在了玉砌发的那一排饮料上。
田久微微一笑,迅速把鞋一脱,上楼走进自己房间,把抽屉门一拉,压在资料最底层的邮票们就被田久从抽屉中捞出。
他举起手机,放在有一点亮光的走道上一拍。
田久:图片*
田久:来我家欣赏我刚收集的邮票。
这多少带点儿小学鸡互殴的意思。
玉砌看着自己收集多年的心肝宝贝邮票在田久手上就心疼的不得了。
这是他大学最爱的一件事。
川楼收拾好衣物,走回客厅的时候玉砌还在和田久互怼。
玉砌:为什么火锅底加香菜?
田久:火锅料放榴莲你是玩哪样?
玉砌:谁先提玩火锅大挑战?
田久:我不是陪你玩吗?是谁说感兴趣的。
如此无营养的话两人谈论了一大串,直到路盐洗漱完敷完面膜出来见田久连澡都没洗,把手机夺走才算结束。
川楼此时已经坐在电脑前办公了。他见玉砌从客厅慢悠悠的晃过来,垂眼看自己工作进度。
还有一小半。
“还在工作呢。不是结束了吗?”川楼旁边的位置凹陷了下去,玉砌看向电脑屏幕上的文件,全是英文。川楼文件下还有一小部分留白没填。
“快结束了。”川楼修长温暖的手捏了捏玉砌柔软的耳垂,“你要不先去睡觉?”
高楼客厅窗外不远处车水马龙,远处的高桥上车灯连成一条红线。客厅墙壁上的挂针走向九点半。
窗外透着的风与房间里的温度调适的刚刚好,玉砌暼了一眼挂钟,舒舒服服的往后一靠。
“没事儿,我就看你工作。”
电脑屏幕的文件不小心被下拉,川楼眸光微动。少时的少年也常坐在他身旁看他写作业。特别是初中周末,每当玉砌身体不舒服父母又不在家时,他会去玉砌家照顾他。
不管是玉砌父母的要求,还是他自己的私心。
但是这一切,玉砌都好像已经遗忘。
就像在他的记忆里,川楼只是一个有着好朋友的定义的人。
其他所做的一切都蒙在透不进光的黑布里。
川楼敲键盘的手微顿,如果是这样,那玉砌是什么时候喜欢他的?
是今年年初开始聊天的时候吗?
人就算忘掉了他曾经喜欢的东西,再次遇到时即便陌生,也会再次喜欢上吗?
川楼心里对这个看法并不确定。
因为他当时实在是不甘也不愿的去伤害了玉砌对他的感情。
玉砌垂着头,手指划拉着新闻篇幅,见川楼没再敲打键盘,随口问了一句:“工作忙完了?”
“没有,还剩一点。”屏幕显示的文件从一小半变成了一小块。
“小砌。”川楼拿不定玉砌的记忆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他问,“你还记得我们初中时候相处的模式吗?”
记录27 【时间:未知】
相处模式?
我的手指滑过下一篇新闻,听到川楼的话,我的目光微微停顿在“妻子误会丈夫将其杀死”的地方新闻上,接着便抬起了头。
“相处的模式?”
想到这个词,我的心就莫名的有些抽疼。
为什么?
我顺着川楼的话继续往记忆深处想,除了有些隐隐发疼的头以外,没有半点记忆。
“是很重要的事吗?”我有些不解。
川楼目光柔和的看了我几秒,没再有其他动作,只是继续投入到了工作上,“没有,并不重要。”
并不重要?
不知为什么听到了川楼的回答,我的心反而难受了起来。
刚才川楼看我的眼神很柔和,仿佛他以前曾无数次这样看过我。
可在我记忆里,川楼向来是冷漠寡言的。
他总是在默默的做自己的事情,在上学放学回家时和我一同走的人。
以及是我初中的同桌。
……这就是我全部的记忆。
这是我一直深信不疑的事情。
我甚至觉得我用‘好朋友’这个词来形容与他初中的关系都有点过多。
其实更应该是‘上下学比较熟悉’的朋友兼备从小认识的人这样更为贴切。
我的记忆没问题吧?
头一次,我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一丁点儿的质疑。
但是看川楼那副样子,又有点不确定。
应该是没问题,不然川楼就该问我了。
说起来田久那家伙吃饭时也跟我提初中的事情,我回答了他也没有指出我语句里的错误。
那肯定是没问题了。
想到这,我微微叹了口气,还以为自己当时去国外治病有了比如什么“失忆后遗症”或者“记忆错乱后遗症”。
果然人一闲,什么事都能想出来。
记录28 【时间未知】
时间渐渐转动到了十点半。
川楼把多余出的附件打包到邮箱里,一并发送到负责人手中。
他转头看了一眼玉砌,才发觉玉砌不知什么时候头埋进沙发的靠背后垫着的靠枕睡着了。
川楼把玉砌的头微微摆正过来,防止他落枕。调整好玉砌的姿势后,川楼接着把他握在手里的手机轻轻从他手中抽出放到茶几上。
电脑上的右下角弹出了一条消息。
Bradley:“Caleb,你确定他没有受过什么过于悲伤或过于让他痛苦的事情吗?”
川楼在看到消息备注的一瞬,伸手把电脑屏幕按灭。他侧头看到玉砌还在熟睡,稍微叹了口气,心里放松了些。
茶几和沙发的位置摆放刚刚好。川楼把玉砌打横抱起转身就走进卧室里。等把玉砌的位置调好后,他拉过一旁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摊平,轻轻的盖在了玉砌的身上。
做好这一切后,川楼看着玉砌的睡颜,垂眸轻轻的道了一句晚安。
最后他走出房间,把房间的门虚掩上,遮挡住了从餐厅照进来的一丝亮光。
玉砌从黑暗的房间里睁开了眼,摸了摸床头柜,空的。
果然没有手机。
本来他没打算睡觉的,只是浅眯一会,再继续刷文章,没想到被川楼当成睡着了。
他一直闭着眼是不好意思睁开眼,总不能等川楼把他调整好姿势后,他突然说出一声:嗨,我没睡吧。
刚刚的算是被公主抱了吗?
玉砌转了个身,看向飘窗外的远处的海边。
生活院那边巷子的外面也有这样的景色。
想到这,玉砌心里产生了一点儿怀念。
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份怀念的来源,视线就有些模糊,这次便是真的睡着了。
他睡着前想,肯定是床太舒服,枕头上还带点属于川楼的木质清香。
川楼回到沙发前,把笔记本搬到书房。
沙发比茶几高了些,短暂时间办公还好,一直办公实在有点儿难受。
书房通常占着玉砌的主机电脑,桌子上又摆满了一些工作用到的书籍,平常川楼并不想去占他的座位。
电脑里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
Bradley:你在帮忙问谁?
Bradley:你在问你的爱人吗?
Bradley:你竟然会关注别人的事情,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川楼把桌面上的书收拾好,一本一本的放在了书架上。等桌面清空后,他才坐下来回复。
Caleb:是我爱人。
Caleb:我不清楚他学生时代发生了什么。
Caleb:他对于关于我与他学生时代所发生的事情全都忘记了。
Caleb:现在对我的定义可能与以前对我的定义不一样。
Caleb:只有这些信息。
川楼回复了几句,抬手揉了下眉心,有些疲倦的闭上眼。
本来以为小砌没拒绝他是值得一件高兴的事。但现在看来,反而比原来更糟了。
小砌在他离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果问田久,他会有思绪吗?
川楼想起田久今天见到他后没掩饰住的惊异眼神,心里没有底。
思虑良久,川楼从好友栏中翻出了沈了诉,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Caleb:田久的联系方式推给我。
Miles:?
Miles:田久个人明信片*
Caleb:谢了。
川楼打开好友申请,点开输入法,手指微微在手机屏幕上停顿,最终输入了好友申请。
“川楼,问点事。”
窗外的车流少了很多,偶尔有一两辆从高架桥上经过,闪过一道亮眼的红光。
阳台外的玻璃门被拉开,落地窗上方开了一个小口,缕缕微风带着凉意,把川楼的衣角撩起了一道弧度。
川楼站在阳台上,看着窗外的夜景,远处商城大部分都熄了灯,小区楼下只留着一盏盏湛白的路灯幽幽的亮着。
他掀起眼皮看向漆黑的天空,暗夜总能给疑虑多加修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