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会愉快的结束了。
白笙在被自家帅儿子的朋友们夸赞她长得漂亮年轻中,笑的花枝乱颤。
直到她摆着手向他们告别,见他们走远,这才回头看向不再穿自己准备的西装燕尾服的田久。
田久见自个妈妈眼泪一汪要开始假声哭诉他的“罪行”,心底打了个突,思量自己还是抵不住这般的攻击,找了个借口在白笙还没开始讲之前开溜了。
田江便变成了白笙的“哭诉”对象。
田久无视了来自他爸的谴责加求救视线 ,径直走回了屋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白笙余光瞟着田久进了房间后,没有能看到她的位置的视线后,声音一顿。
“我怎么……之前没发现我帅儿子会突然改变我给他拿的衣服呢。”
白笙想到之前给田久衣服时,他对自己给他的着装一点儿也不在意,拿在手上直接穿了。
田江有点儿迷惑,他最近忙着工作上的事情,没有注意到自己儿子的变化。
“可能是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吧?”
白笙皱眉拍了田江一下,转身就走回了屋里,只留下一句未散的话给他。
“就你脑子最好使。”
田江对白笙这句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没多想,就打了个电话委托清洁员工来帮忙一起和他收拾场地。
……
路盐和白露的家不在一个方向。
但是路盐这周末住陈裳家,所以白露先和她一起去别墅。
白露一路走一路笑,路盐都快觉得她是不是看漫画看傻了。
“什么事情这么好笑呀?”
路盐有点儿困惑。
白露对上路盐带着疑问的视线,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没有,是漫画太甜了!”
“那种双方互相暗恋,外人都看得出,就男主女主看不出的那种感觉!”
“特别甜!”
白露笑得举起了手中刚刚看的哭得半死的《黑帮少爷与他的甜妻4》在路盐眼前晃了晃。
“?”
路盐有些不懂为什么白露明明对着这本书哭了好久,现在又对这本书笑的很欢。
她不会真的看漫画看傻了吧?
路盐心里默默的想,摇了摇头说道。
“前面这栋就是我姨妈家了……”路盐指了指前面靠左手边的这栋别墅。
她往前走了走,突然看到一位女人在和自己姨妈聊天。
“那是你妈妈吗?”
白露眯了眯眼,仔细看了看:“好像是,背影挺像的。”
“嗯。”路盐点点头,“那……明天晚上见?”
“嗯,明晚见。”
陈裳与面前的女人聊完天,视线一转就看到了已经站在自己身旁的路盐。
“回来啦?晚上玩的开不开心?”
路盐眉眼柔柔,轻轻应了声:“嗯,开心。”
陈裳见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就与白露的妈妈打了声招呼。
“那先不聊了,时间有些晚了,我们得回去洗漱啦。”
“……”
白露妈妈与陈裳又谈了些话,才牵起白露与陈裳和路盐告别。
路盐见白露和她的妈妈已经走远,才回头问陈裳。
“你们刚刚聊了些什么?”
陈裳轻轻拍了拍路盐的头:“关于你们学习生活上的事情,我说我也不清楚。”
“然后就提到穿着打扮方面的了。”
路盐应了一声,没再多问,与陈裳一起进了屋子。
……
另一旁的道路上。
玉砌一路回家都与川楼没讲话。
不是他不想讲,而是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与川楼讲了。
玉砌有些茫然,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最近他们连话题都没有了?
是他做错了什么吗?
一想到今晚看的漫画内容,玉砌就想到自己那天躲避川楼牵手的情绪来源已经有了解释。
他悄悄看了眼旁边沉默不语的川楼,又想到自己那可怜又逃避的思绪,就觉得自己有点搞笑。
人家还什么都没说呢。
现在就开始担忧未来可能,也或许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玉砌感觉现在他就在一个孤舟上,顺着漆黑无比的翻腾江水,被江水拍着打着通向一个自己不知道的地方。
他在孤舟上立不住脚,只能紧紧的抓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翻到这令人一看就胆寒的水里。
我这份感情也是见不得光的吗?
川楼表现的明显吗?
他会不会被别人发现?
但玉砌觉得时间就像丝毫不给他停留思考的时间一样,在他身旁呼啸而过,只剩下一丝空又轻的念想。
那就一直这样吧,那就这样过吧。
在别人还没察觉之前,偷偷的,隐藏着过吧。
这样或许就不会被当为在其他人眼中不会存在或发生这种事情的异类了。
就让他带着这份思绪,隐藏着川楼对他的思绪,悄悄的过。
虽然不能说清楚,但这样两人相处也挺好。
至少还能见到人不是吗?
你在奢求什么呢玉砌。
一察觉到自己有这个念头……
又躲避又想向前走的奇怪混杂矛盾,可不是自己该有的啊。
也不知道川楼他自己发现了没有。
发现了吗?
应该没有吧。
……
川楼如同往常一样把玉砌送到他家楼下站定,他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轻轻张了口,又闭上了。
最后什么也没说。
他内心的思绪漂浮打转儿的往他心里的更深处去。
他想说,没过多久我就要离开这里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他想说,我走之后大风天出门一定要带伞,以后可能没人一直会每当你出门后就掐着时间点一起出门,为你挡风。
他想说,夏日酷暑难耐,出门一定要备水,有时还需备药。
……
川楼默默的想,玉砌这么挑食,以后在食堂吃饭要是只能选到自己不想吃的菜怎么办?
没人跟他换了。
川楼一想到小时候跟他许下不会抛弃的诺言,小学时许下做彼此唯一北极星的诺言,前几天又许下以后一起去远方走的诺言。
他好像……
一个都实现不了。
川楼垂下眼,睫毛挡住了他眼睛深处暗暗起伏的情绪。
玉砌站在自家楼下的路灯下仰头看着昏黄的路灯,那路灯下还能看到点点淡淡的尘埃在上面漂浮晃动着。
他在原地站了多久?
玉砌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川楼为什么也在那直直的站着,玉砌用余光瞟他,也只能看到他垂下的如以往那样温和的眉眼。
他是有心事,有一些好像在这个年代看起来不该放在明面上讲的,类似“见不得光”一样的心事,才一直站在自家楼下没动。
他怕自己上去了,蓝清或者玉良锦要是看到自己表情没掩藏好,暴露了——也可能是自己没把握能藏住这份事。
他们要是开口一问。
“小砌,你怎么了?”
那他就不知道要用什么样儿的语调,或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他们。
像往常那般,面色平淡的,不带一丝情绪的说。
自己什么事都没有吗?
可这样,可这样。
他既对父母撒了谎,又对自己的这份少年心事不尊重。
处处隐瞒。
处处躲避。
处处担忧怕发现。
明明没有人给他下定义,他好像就把自己给制裁了。
把自己定在一个角落框里。
只听到铁门钥匙的巨大上锁声音。
紧接着就是黑幕布一样的黑暗。
四周看不见五指。
……
玉砌觉得自己有点儿懒。
他明明感觉到深秋十一月的晚上十点十一点冷起来了,但他还是站在原地,脸埋在围巾,手插在兜里不想动。
他感觉就这样站着也挺好。
就这样沉默的站着。
玉砌不知道他自己盯着这没花的水泥地多久,才听到川楼开口。
“你上去吧。”川楼走上前一步,外人若看他的走路姿势,会感觉他整个人有些紧绷,像走在钢丝上一样。生怕自己落错一步就掉了下去。
“你脸都发白了。”
玉砌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这是川楼伸出手用食指轻轻把他面前的围巾勾了下来发出的响动。
玉砌觉得自己一直看着地板也有些无趣,就抬起眼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川楼的脸。
他的眉眼望向他的时候还是一往如常的温和。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若他少去这份淡淡的温和。
剩下的也就只有冰冷了。
还带着点儿难以看清的决绝和荒凉。
川楼想,他刚察觉这心意不久,就要分别了。
这岁月时光的大刀像突然向下锐利的一切,接着便什么也不剩了。
承诺。
诺言。
这本就是很难实现的东西。
没有人能在年月生活的时光中轻而易举的脱身而出。
我们总会被这该死的看起来像天理一般的命运,被带到不同的地方去。
这玩意儿也不管我们想不想。
“……”
玉砌耷拉下眼皮,看着自己围巾上的这修长白皙的手指,自己心里那隐蔽的思绪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有些无奈,也有些不想管。
他感觉自己有些受不了自己。
受不了自己做什么事都干脆利落的很,却在这感情上藕断丝连。
玉砌点了点头,嗓音平淡:“好,你回家路上小心。”
“嗯。”
川楼没再说别的话,转身走了。
玉砌站在原地,往他走的方向望。
慢慢的,他的身影隐没在前方那没有路灯的黑暗之中。
玉砌理了理围巾,脚步匆匆的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像是匆忙的逃亡。
人生中总会发生别离,而这别离前总会伴随着若隐若现的预兆。
这些预兆反复碰触着我们的神经。
告诉我们提示。
它要来了,它要来了。
你逃脱不掉的。
你也挣脱不掉的。
你只能看着自己身上像是慢慢缠满了藤蔓,动不了,破不掉,看着那心里一直预告的一刻飞一样的速度的来到眼前,接着用力的扎向你。
让你变得遍体鳞伤。
……
运动会转眼就到。
就在明天周三。
体育委员手里拿着表格,表格上还夹着一支笔。
“同学,你要报哪个?”
“只剩下这个了要不你选这个吧。”
“实心球被人选完了,你换一个。”
“……”
川楼抬头看了眼快走到自己这桌的体育委员,把手中的书本合上,看向一旁的玉砌。
玉砌此时正站在窗户上望着礼教楼后的教学楼。
他像是察觉到了川楼在看他,玉砌半转过身侧着脸朝他笑了一下。
“你看那边屋顶的那个铁栏杆上站着几只鸟。”
他伸手指了指互相在铁栏杆上蹦蹦跳跳的鸟儿。
川楼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几只乌黑又胖胖的鸟。
玉砌像是看到了什么很治愈的画面,这些天一直平直的嘴角稍微往上扬起了一点。
他周身环绕的氛围感也没像最近那样沉重了。
川楼心情也轻松了些,他把左手手臂肘往椅子后背搭,抬起头看向窗外的蓝天白云,轻轻应了一声,眉眼间的冷淡少了几分,看上去带着些淡淡的暖。
“嗯,很可爱。”
玉砌得到了川楼的认可,眉眼弯弯,“是吧,我也觉得可爱。”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下降了些,语调带这些空茫和感慨:“要是我也像鸟儿那么轻松自在就好了。”
川楼神情微微一顿,眼神里的神色黯淡了些许。
玉砌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他就又笑道:“其实还好,我觉得我现在也不错。”
他不再管自己内心的沉重感,凑到川楼身前笑了笑。
“我还有你在。我和你一起走也自由。”
玉砌想到以后他们不管感情上是怎么样,但至少可以一起去远的地点逛一逛,就心情好了些。
体育委员一边拿着表格翻,一边站定在他们桌子旁。
“我看看……还有什么没勾选的。”
他连续翻了两页翻到男生这一栏往下一格一格横着对过去,接着他又往下翻了一页。
“诶?好像全部都选完了……”
体育委员抬起头,试探着商量:“那你们还要参加什么项目吗,我来这边写备选的。”
玉砌身体不好,所以体育委员直接把他排掉了。
体育委员的目光落在川楼的脸上。
川楼本来也没想报什么运动项目,他更喜欢独自一个人,要是报了还一堆人来围观,感觉有些不舒服。
他淡淡的回答道:“我就不必了。”
“好。”体育委员像是松了一口气,他对这种看起来不好接触的人向来不怎么接触,见川楼回绝了,他也没多问,直接走到下一桌问要不要当备用人选。
玉砌觉得突然自己有点儿累,他好像有点厌倦和川楼没话题讲的日子。
他趴在桌子上闭了下眼,又睁开看坐在自己旁边的川楼的身影。
“我有点困,等下上课了喊我。”
“好。”
川楼看着玉砌趴在桌子上转过去的后脑勺,轻轻叹了口气。